离开压抑的竹溪镇，越往东走，那股无形的秩序束缚感就越发明显。
道路变得异常规整，连路边的树木都被修剪得高低一致，枝叶的朝向仿佛都经过精心计算。田垄笔直得像用尺子画出来，田里劳作的农人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
偶尔遇到的巡逻队，眼神更加冰冷，盘查也愈发严格。幸好有苏婉那“苏家旁支小姐”的身份做掩护，加上她纯正的血脉气息，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数道关卡。
当玉京城那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就连一向淡定的墨，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那是一座无法用“城市”来形容的巨物。
高耸入云的城墙并非普通的砖石结构，而是由一种泛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巨石垒成，表面光滑如镜，刻满了密密麻麻、流转着微弱能量的符文。城墙并非直线，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几何对称结构，充满了冰冷的美感。
巨大的城门如同巨兽的口器，此时正敞开着。但进出的人流却并非熙熙攘攘，而是排成两列整齐的队伍，沉默而有序地通过。城门两侧站立着数十名身穿更加精良青灰色铠甲、连面部都覆盖着金属面甲的“律令卫”，他们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红光，证明他们是活物。
“我滴个乖乖…”凌曜仰头看着那压迫感十足的城墙，咂舌道，“这地方…是军事要塞还是城市啊？住在这里面不憋得慌吗？”
【确定这是人住的地方？不是哪个变态艺术家的几何模型？】
苏婉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雄城，眼神复杂。这是她的家，是她长大的地方，但此刻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记忆中的玉京城虽然庄严肃穆，但也充满烟火气，绝不是眼前这副冰冷、规整到令人窒息的模样。
排队入城的过程是一种煎熬。
周围几乎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律令卫偶尔用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发出的指令。凌曜感觉自己像是生产线上的零件，正被缓缓送入一个巨大的机器内部。
轮到他们时，律令卫的扫描射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尤其在墨和云枫身上停留了很久。
“身份核实。苏氏旁支，第七房，苏婉。携护卫三人。”冰冷的合成音响起，“入城后，需遵守《玉京治安管理暂行条例》及《苏氏族人行为规范补充细则》。不得大声喧哗，不得疾行奔跑，不得聚集议论，不得…”
一连串的“不得”听得凌曜头晕眼花。
【这他妈是进城还是进监狱？还有没有点人身自由了！】
好不容易通过盘查，踏入玉京城内，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城市内部同样宏伟得惊人。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如同棋盘般规整。两侧的建筑风格统一，皆是青瓦白墙，飞檐的角度、窗户的大小，几乎一模一样。街道干净得不像话，连一片落叶都看不到。
行人走在街道上，都自觉地靠右行走，步伐节奏近乎一致。没有人东张西望，没有人交头接耳，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平静，或者说，麻木。
街边的店铺照常营业，但没有热情的吆喝，没有讨价还价的喧嚣。顾客进门，挑选，付钱，离开，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
空中，偶尔有小型梭形的符文傀儡巡逻而过，投下冰冷的扫描光束。
整个城市，像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按部就班。
但在这极致的“秩序”之下，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和压抑。
“这里的规则…已经被扭曲了。”墨低声说道，他的守护之力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庞大而冰冷的秩序力量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座城市，渗透到每一个角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所有人的行为和思维。
凌曜体内的混沌规则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排斥，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难受！太难受了！这地方简直是我这种混乱逗比的天敌！】
【待久了会不会也被同化成面瘫？】
云枫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寂灭之力微微躁动，似乎很想把这片令人作呕的“秩序”给彻底“归零”了。
苏婉看着街道上那些麻木的面孔，心中一阵刺痛。她记忆中那些鲜活的、有着喜怒哀乐的族人面孔，与眼前这些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身影重叠，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和悲伤。
“先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苏婉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里，或许还能找到一丝过去的痕迹，或许…还能遇到熟悉的人。
小队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着苏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城市中心，那股秩序规则的压迫感就越强。街道上的巡逻队和律令卫也越发密集。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准备拐向苏家府邸所在的区域时——
前方巷口，突然出现了四名律令卫，挡住了去路。他们眼中红光锁定在四人身上，冰冷的合成音同时响起：
“检测到异常规则波动及未登记高能反应。依据《玉京特殊状况处置条例》，请四位配合调查，随我们前往‘秩序之厅’接受问询。”
凌曜心里咯噔一下。
【糟！被发现了？还是云枫这家伙的寂灭之力太扎眼了？】
墨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将苏婉和凌曜护在身后。云枫指尖，灰白色的能量已经开始凝聚。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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