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碎星岛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海雾之中,连永不停歇的喧嚣似乎都被这浓雾压抑了几分。
廖凡和杨华早早来到码头。经过昨夜与铁头的紧急商议,他们决定不再等待更详尽的情报,必须立刻出发,抢占先机。铁头动用了据点的一些隐藏关系,为他们联系了一艘船和一个向导。
在码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泊着一艘看起来比“黑鲟号”更小、更破旧,但船体线条却异常流畅坚韧的帆船。船身涂着暗哑的深蓝色,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船帆是陈旧的灰白色,上面打着不少补丁。这艘船名为“海燕号”,以其在复杂海域中出色的灵活性和速度着称。
船主兼船长是一位名叫“老鱼眼”的干瘦老者。他皮肤黝黑褶皱如同老树皮,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仿佛能穿透迷雾,看清海底的每一处暗礁。他话不多,身上散发着凝核后期巅峰的灵力波动,以及一种常年与大海搏杀形成的、近乎本能的警惕与沉稳。他是铁头多年的老关系,信誉可靠,对葬星海,尤其是碎星群岛东南部海域极为熟悉。
“就是你们要去‘幽暗裂谷’?”老鱼眼上下打量着廖凡和杨华,尤其在杨华身上停留片刻,浑浊的眼珠里看不出喜怒,“那地方现在可是个绞肉场,带着个拖油瓶,想清楚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海风盐渍了无数年。
“想清楚了。他是我兄弟,不是拖油瓶。”廖凡语气坚定,同时将一袋沉甸甸的中品灵石递了过去,“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老鱼眼掂了掂灵石袋,塞进怀里,不再多言,只是摆了摆布满老茧的手:“上船吧,抓紧时间。雾散之前,我们能走多远是多远。”
海燕号除了老鱼眼,还有两名沉默寡言的水手,都是筑基期修为,动作麻利,显然是老鱼眼多年的搭档。船只悄无声息地滑出码头,如同一条真正的海燕,轻盈地切入浓雾弥漫的海面。
航行之初,异常顺利。老鱼眼对这片海域了如指掌,即便在浓雾中,也能凭借洋流、风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精准地避开暗礁和漩涡。海燕号灵巧地在星罗棋布的岛屿与礁石间穿梭,速度极快。
杨华坐在相对平稳的船舱内,透过狭小的舷窗,望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他能感觉到船只在老鱼眼的操控下,时而加速,时而急转,显然是在利用复杂的环境规避可能存在的跟踪或窥视。这份谨慎,让他对此次行程的凶险有了更深的认识。
廖凡则站在甲板上,与老鱼眼并肩而立,神识尽可能地向四周扩散,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小子,神识收着点。”老鱼眼头也不回,淡淡开口,“这片海里,有些东西对灵力波动敏感得很。你想引来‘噬魂水母’还是‘巡海夜叉’的注意?”
廖凡心中一凛,连忙收敛神识,只维持在周身数丈范围内。他意识到,在这片神秘的海域,经验远比蛮力更重要。
航行了大半日,浓雾渐渐散去,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蔚蓝的海面上。然而,前方的海水颜色开始变得深邃,近乎墨蓝,海风中也带上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船只的桅杆,但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彼此戒备。
“快到地方了。”老鱼眼眯起眼睛,望着前方那片墨蓝色的海域,“那里就是‘幽暗裂谷’的边缘。海水颜色变深,是因为下面就是万丈深渊。都打起精神来,从这里开始,每一步都可能踩到阎王爷的门槛。”
他调整风帆,海燕号的速度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向前驶去。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奇异的景象。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开始出现一些不规则的小型漩涡,海水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又带着腥甜的特殊气味。偶尔,可以看到一些闪烁着磷光的奇异水母群在深海中漂浮而过,它们美丽却致命。
“看那边。”老鱼眼指着左前方。
只见远处海面上,漂浮着一些破碎的木板和杂物,隐约还能看到一面残破的、绘着蛟龙图案的旗帜——那是黑蛟帮的标志。显然,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冲突。
“哼,抢吧,争吧,最后都得喂鱼。”老鱼眼冷哼一声,操控着海燕号绕开那片漂浮物区域。
随着继续深入,周围的环境越发诡异。海水的温度明显下降,偶尔甚至能看到一些巨大的、从未见过的深海鱼类阴影在船下游弋。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声,那是气流穿过海底裂谷和礁石孔洞发出的声音。
“我们到了。”老鱼眼突然说道,停下了船。
廖凡和杨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海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斧劈开,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望不到边际的黑色裂缝!裂缝边缘的海水如同瀑布般向内倾泻,形成无数湍急的暗流和漩涡,发出低沉的轰鸣。裂缝之下,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深不见底,仿佛直通九幽。这就是——幽暗裂谷!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裂谷边缘的一些突出岩石上,以及更远处的海面上,已经停泊了不下十艘各式各样的船只!有悬挂着狰狞海盗旗的,有看起来像正规商会探险船的,甚至还有几艘风格诡异、覆盖着鳞甲般外壳的怪船。这些船只彼此虎视眈眈,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显然都在观望,或者等待时机。
海燕号的到来,立刻引来了无数道目光的扫视。当察觉到船上只有一名腾云境、一名凝核后期和两个筑基期,还带着一个“凡人”时,不少目光都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贪婪,仿佛在看一块送上门的肥肉。
“妈的,果然都来了。”老鱼眼啐了一口,脸色凝重,“廖小子,看到那边那艘最大的、挂着血帆的船没?那是血帆团的主力船‘血屠号’,他们的团长‘血手’巴蒂是金丹中期的高手,不好惹。还有那艘黑色的、船首像是个骷髅头的,是黑蛟帮的‘恶蛟号’,他们帮主‘独眼’桑切斯也是金丹初期巅峰。我们这点实力,在这里就是盘菜。”
廖凡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争夺会激烈,但没想到连金丹中期的高手都引来了!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力量,暗地里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强者。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着裂谷的杨华,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廖凡,你看那里……”
他指向裂谷深处,靠近边缘的一处黑暗区域。那里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幽暗,但在那极致的黑暗中,偶尔,会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那光芒并非反射的阳光,而是源自裂谷内部,带着一种冰冷、纯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特质!
“星光……”廖凡瞳孔一缩,心脏猛地跳动起来。那光芒的感觉,与他父亲描述的星辰之力,隐隐有些相似!
难道……传闻是真的?星辰核心碎片,真的就在这幽暗裂谷之下?
希望,如同黑暗中那缕微弱的星光,虽然渺茫,却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沉重的压力。如何在这群狼环伺之下,潜入万丈裂谷,找到那可能存在碎片的“祭坛”,并安全带回?
海燕号静静地漂浮在裂谷边缘,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一场更加残酷、更加危险的争夺,即将在这片吞噬了无数星辰与生命的幽暗深渊中,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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