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府邸之外,人山人海。
南山郡的凡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敬畏又好奇地望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刘家修士,
五花大绑地如同死狗一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石厚手持那本黑蛟皮名录,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刘胜,刘家旁支管事。”
“十年前,报名者王五,因在酒肆向同乡透露升仙大会报名点,被你带人在问心路灭口,可有此事?”
那名叫刘胜的修士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认?”
石厚翻过一页,“名录后附有‘清障录’,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执行人,刘胜、刘平,赏灵石三百。”
此言一出,旁边跪着的刘平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疯狂磕头求饶。
石厚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正准备下令行刑。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沙哑、扭曲、仿佛两块砂纸在摩擦的声音。
“不止……不止三百灵石……”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现场嘈杂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只见拥挤的人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分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瘸腿乞丐,拄着一根脏兮兮的木棍,一瘸一拐地、艰难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太脏了,脸上糊满了泥垢,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
他太瘦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的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承受着无边的痛苦。
南山郡的凡人们纷纷避让,脸上露出嫌恶之色。
穷修会的弟子们眉头紧皱,以为是哪里来的疯乞丐要捣乱。
只有跪在地上的刘胜,在看清那个乞丐脸庞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血色尽褪,流露出活见鬼一般的恐惧!
那乞丐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眼中,只有刘胜。
他一步一步,跛着脚,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走到了阳光之下。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不似活人的、充满了血丝与刻骨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胜。
“十年了……”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黑黄的牙齿间仿佛能渗出血来,“刘管事……别来无恙啊?”
石厚瞳孔微缩,微微摇头,制止了准备上前的穷修会弟子。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乞丐,可能是苦主!
刘胜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他语无伦次地叫道:“你……你是谁?!”
“我……我不认识你!滚开!快滚开!”
“不认识我了?” 乞丐笑了,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着自己那条畸形的断腿,声音陡然拔高,凄厉如鬼嚎:
“十年前!云霞宗问心路上!”
“你一脚踩断我的腿,把我踹下悬崖的时候,不是说——‘下辈子,投个好胎’吗?!”
“我这条贱命,让你失望了!”
“你当时从我身上搜走了三百灵石,那是我们全村凑给我报名的盘缠!”
“你说那叫‘孝敬’!你忘了?!”
“我没死!我他妈的没死啊!刘胜!!”
他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句比一句泣血!
那压抑了整整十年的恨意与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一样轰然爆发!
在场的所有凡人,都听懂了。
所有人都被这鲜血淋漓的控诉,震惊得鸦雀无声!
刘平已经彻底吓傻了,疯狂地指着刘胜:“是他!都是他干的!”
“不关我的事!石执事饶命啊!”
石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看着那个在绝望中嘶吼的“幸存者”,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被“仙缘引”这块巨石碾得粉碎的、不甘的灵魂。
石厚声音平静,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
那乞丐愣了一下,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茫 然,仿佛已经很久没人问过他的名字了。
他喃喃道:“我……我叫王五……”
“王五。”
石厚点了点头,转身,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刘家众人,扫过议论纷纷的凡人百姓,最后,落在了脸色煞白的刘胜身上。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宗门有规,不可私刑。”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王五的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黯淡了下去。
然而,石厚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公道,不可迟到。”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直视王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我,云霞宗巡查执事,石敢!”
“今日,在此立下新规——”
“凡人,亦可审仙!”
“血债,必须血偿!”
他从储物袋中,锵然抽出一把锋利的精钢短刀,反手插在王五面前的石板地上,刀柄嗡嗡作响。
“王五,上前——”
“领你的公道!”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石厚这石破天惊的举动,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他竟然……要让一个凡人乞丐,去处刑一个修士?!
王五呆呆地看着面前那把不断震颤的短刀,浑浊的双眼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紧接着,两行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十年了!
他所求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他没有去拿刀。
他“噗通”一声,朝着石厚,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次,都磕得石板嗡嗡作响,鲜血淋漓。
然后,他才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
他站起身,拄着拐杖,拖着那条断腿,一步一步,走向瘫软如泥、屎尿齐流的刘胜。
那短短的十几步路,他仿佛走了一生。
最终。
在刘胜惊恐绝望的尖叫声中。
王五举起了刀,用尽了压抑十年的所有力气,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中,狠狠地捅了下去!
“啊——!!!”
刘胜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鲜血,如同绽放的红莲,瞬间染红了王五那枯瘦的手臂和破烂的衣衫。
他没有停下。
一下,两下,三下……
他仿佛疯魔了一般,机械地、疯狂地重复着捅刺的动作,似乎要将这十年来所受的所有屈辱、痛苦和绝望,都宣泄在仇人的身上。
直到刘胜的身体彻底不再抽搐,变成一滩烂肉,他才力竭地停了下来。
“铛啷——”
短刀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王五浑身脱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俯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呜咽般的哭声。
哭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孩童般纯净的笑容。
他对着石厚的方向,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拄着拐杖,拖着那条断腿,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走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他没有索要任何赏赐,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十年的心魔已除,他,自由了。
石厚也释然地叹了口气。
近百年来,胆敢于挑战“仙缘引”潜规则,试图将真相公之于众的“吹哨人”,不止王五一个。
而他们的下场,都被清清楚楚地记录在这本“清障录”上。
封锁消息的最佳办法,就是让知情者,从这个世界消失。
“凡‘清障录’上有名者,罪无可赦。”
石厚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动手。”
“是!”
穷修会的弟子们眼中纷纷闪过快意的光芒,灵力涌动,手起刀落。
数颗头颅滚落在地,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解决了修士,剩下的刘家凡人则被一一押解出来。
南山郡的官差早已等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接收着这些曾经的“人上人”。
“刘三,刘家护院,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致两人自尽。”
“刘四,刘家账房,巧立名目,侵占佃户田产百亩,逼死三户人家。”
随着一个个罪名被当众宣读,围观的凡人百姓中爆发出阵阵怒吼和唾骂,更有甚者,直接将烂菜叶和石子扔了过去。
一场公开的审判,让刘家持续百年的罪恶,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然而,并非所有刘家人都有罪。
一大部分人只是享受着家族荫蔽,并未直接作恶。
当陈大山宣布,这些人将被遣散,自谋生路时,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妇人尖叫起来:
“凭什么?!我们又没杀人放火!”
“你们把我们赶出去,我们怎么活啊!”
“对啊!我们也是受害者!”
“不能这么对我们!”
一群人立刻鼓噪起来。
石厚冷冷地看了过去,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来自刘家搜刮的民脂民膏?”
“你们享受了罪恶带来的荫蔽,就要承担罪恶被清算后的代价。”
“世上,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道理。”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的侥幸。
那些人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被驱离了这座他们曾经的安乐窝。
就在他准备下令,让众人平身收队时,那黑压压的人群中,一个身形富态的青年男子,却以一种极为笨拙又滑稽的姿态,连滚带爬地向前挤来。
他一边挤,一边高声喊着什么,但声音很快被鼎沸的人声所淹没。
最终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挤到了最前面,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你……是石山姑父的儿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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