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下。
散宜生勒住马,抬头望向戒备森严的城墙。刚才在崇侯虎大营里受的窝囊气还堵在胸口,但他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平静得吓人。
“城上的!”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城头的喧嚣,“去禀报你家主公苏护!就说西伯侯姬昌帐下大夫散宜生,奉命前来下书!”
城头士兵不敢怠慢,噔噔噔跑下城梯,一路狂奔冲进大殿。殿内,苏护和刚刚化敌为友的崇黑虎正推杯换盏,酒刚喝到一半。
“报——!” 士兵喘着粗气,“启禀侯爷!城外来了个人,自称是西伯侯姬昌派来的使者,叫散宜生,说有书信呈上!”
“姬昌的人?” 苏护放下酒杯,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姬伯可是西岐有名的贤德君子啊!快!快开城门!请大夫进来!不得怠慢!” 他转头对崇黑虎解释道,“贤弟,这位可是西岐的重量级人物。”
崇黑虎也放下酒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哦?西岐终于来人了?”
不多时,散宜生被引了进来。他一身素净青衫,步履从容,仿佛不是身处随时可能开战的冀州大殿,而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他对着殿上的苏护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卑职散宜生,拜见冀州侯。”
苏护坐在主位,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审视的目光:“散大夫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姬伯有何指教,要劳大夫亲临我这危城陋郡?” 他心里犯嘀咕,西岐这时候派人来,是劝降?还是另有所图?
散宜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平和却自带分量:“不敢当侯爷‘指教’二字。卑职此来,是奉我家主公西伯侯之命。上月,侯爷您一时激愤,在午门题下反诗,开罪了天子。天子震怒,当即下诏命各路诸侯起兵问罪。我家主公深知侯爷您是难得的忠义之士,其中必有隐情或是误会,故此一直按兵未动,不忍侵犯贵境。”
他顿了顿,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锦囊,动作优雅地打开,拿出一卷帛书,双手捧上:“这是我家主公亲笔写给侯爷的信。其中利弊得失,望侯爷仔细思量,再做决断。” 他向前两步,将帛书高举过顶,递给侍从,再由侍从呈给苏护。
苏护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帛书,展开一看,那字迹端正有力,内容却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直插他心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王要选你家闺女,那是天大的恩宠!你苏护倒好,敢跟大王对着干?这就是造反!你还敢在午门题反诗?想干嘛?嫌命长?你这罪过,砍一百次头都不够!你苏护糊涂啊!就为了护着一个女儿,连君臣大义都不要了?堂堂大丈夫,学那些没脑子的蠢货找死?姬昌念你忠义,给你指条活路!把女儿送进宫,好处大大滴:你闺女当上娘娘,你是皇帝老丈人!荣华富贵享不完!冀州还是你的地盘,没人敢动!不打仗了!老百姓不用死,士兵不用填命!你要是不识抬举,硬要当反贼?冀州马上完蛋!你家祖坟都给你刨了!你苏家满门,男女老少,一个都别想活!冀州城血流成河,所有人给你陪葬!咱俩都是大商的臣子,我才跟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赶紧决定吧!等不起!”
苏护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捏着帛书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崇黑虎偶尔小口啜酒的声音。他读完了,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盯着帛书,半天没说一句话,只是下意识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散宜生一直静静观察着苏护的反应,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敲在苏护紧绷的神经上:“侯爷,不必犹豫了。您点头,这事儿就成了!一封书信就能熄了这场滔天的战火!您要是摇头……” 他语气微微拖长,带着一丝惋惜又冷酷的意味,“那卑职只能回去禀报主公,调集西岐大军,与北伯侯合兵一处。到时候,一切只能按军令行事——对上遵从天子旨意,对中联合各路诸侯,对下嘛……也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劳民伤财的征战,让三军也少受点苦。我家主公这份替冀州百姓着想的好意,侯爷您……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吗?何必沉默不语?还请侯爷速速决断,给卑职一个明确的答复,也好回去覆命。”
这番话,软中带硬,把“开战”的责任巧妙地推给了苏护的“不配合”,还扣上了一顶“不顾百姓死活”的大帽子。
苏护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崇黑虎,声音都有些发颤:“贤弟!贤弟!你快看看!姬伯这信……姬伯这信说得句句在理啊!字字诛心,却又字字为我着想!这才是真心为国为民的仁义之举!姬伯……是真君子啊!” 他脸上露出一丝惨然和认命的笑,“人家台阶都铺到这个份上了……我苏护……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反抗的力气,颓然下令:“来人!安排散大夫到馆驿歇息,好酒好菜招待着!不得怠慢!” 然后转向散宜生,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大夫……辛苦了。请先行休息,容我……准备一下。”
第二天,苏护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亲手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回信,又备下了厚厚的一份金银财帛作为“谢礼”,交给散宜生:“烦请散大夫回去禀报西伯侯,苏护……知错了。我随后……便亲自护送小女妲己……前往朝歌,向大王……请罪!”
散宜生接过书信和礼物,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温润的笑容,深深一揖:“侯爷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实乃冀州之福,万民之幸!卑职定将侯爷之意如实禀报主公!告辞!”
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苏护一人孤零零地站着。他看着散宜生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仿佛还能闻到女儿妲己身上那淡淡的馨香。大殿里死寂一片,只有他低哑得几乎听不见的自语在回荡:
“女儿……爹……对不起你啊……”
谁能想到?西岐大军纹丝未动,仅凭散宜生一人一马,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一封把利弊捅穿、把退路堵死、把威胁摆明的书信,竟让不久前还死扛天子、题诗骂君的硬骨头苏护,一夜之间彻底认怂低头!
真应了那句话——一张利嘴胜过十万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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