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李府门前,通报姓名后,出乎简雍的意料,李肃并未像蔡邕初始那样拒而不见,反而是很快便命人将他请了进去。
李肃如今门庭冷落,急于寻找出路,但凡来者都是客。
两人在略显简陋的厅堂中坐定。
李肃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眼神有些浑浊,但看向简雍时,依旧带着一丝武将的警惕。
听完简雍自报家门,说是“大汉皇叔刘玄德麾下五官掾”时,李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案几,厉声喝道:
“好胆!刘备的人竟敢潜入长安?来人!将此獠给我拖出去,砍了!首级悬挂于城门示众!”
他这一声吼,倒有七八分是真心惊惧。
董卓如今位高权重,却也疑神疑鬼,对朝中大臣和麾下将领都多有猜忌。
若是让董卓知道,与他素无来往的刘备竟然派使者秘密拜访他李肃,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了自保,杀了眼前这人,是最直接的办法。
几名如狼似虎的家丁应声而入,就要上前拿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杀身之祸,简雍心中也是一紧,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露怯。
他想起了江浩信中对李肃性格的判断——“贪利而惜身”,此人并非真正的亡命之徒。
于是,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摇了摇头,叹息道:
“唉,可惜了,可惜了李将军一世英名,竟要自绝于生路乎?”
说罢,他竟然真的闭上了眼睛,一副束手就擒、引颈就戮的模样,但那声叹息中的意味深长,却清晰地传入了李肃耳中。
李肃本就是试探居多,想看看这刘备的使者究竟是何等人物,有何倚仗。
见简雍临危不惧,反而说出这般话来,心中疑窦顿生,连忙挥手制止了家丁:
“且慢!”
他盯着简雍,沉声问道,
“不知简先生此言何意?”
简雍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李肃:
“雍只是在为将军惋惜。将军如今之处境如何?难道将军自身竟毫无察觉?
若仍沉醉于杯中之物,浑噩度日,只怕大祸临头,为时晚矣!”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李肃耳边炸响!
他瞬间酒意全无,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自己的处境,自己何尝不清楚?
只是平日里不愿深思,借酒浇愁罢了。
如今被简雍一语点破,那潜藏的巨大危机感立刻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起身拱手,语气变得恭敬起来:
“先生恕罪!方才乃肃酒后失态,试探之言耳!请先生上座!容肃去洗把脸,醒醒酒,再与先生详谈!”
简雍心中暗松一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点了点头,从容不迫地重新坐定,看着李肃匆匆离去的背影,内心不禁再次感慨:
“江惟清啊江惟清,你看人之准,拿捏之稳,当真令人叹服。只是那向蔡公求亲的方式,也忒……直接豪横了些。”
片刻之后,李肃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重新回到堂内。
虽然眼中仍有血丝,但精神已然清醒了许多。
他挥手屏退了左右仆人,亲自为简雍斟上一杯茶,这才带着警惕和期盼,开口问道:
“敢问先生,方才所言……肃有何难?处境又如何?还请先生明示。”
简雍知道时机已到,不再卖关子,缓缓说道:
“李将军,恕雍直言。观将军如今,进,不能得董太师之全心信赖,亦难获李文优之鼎力支持;退,不能与王司徒、杨太尉等清流大臣为友,反受其鄙夷排挤;
即便是在西凉军中,如吕布、李傕、郭汜诸将,恐怕亦不与将军为伍,甚至多有嫌隙。将军如今,上不见宠于主公,中不容于同僚,下……恐怕亦难令部属归心。
此等处境,岂非孤臣之象?实乃取死之道也!”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李肃的心坎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再次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简雍寥寥数语,竟将他内外交困、四面楚歌的境地勾勒得清清楚楚!
“先生……先生真乃神人也!”
李肃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对着简雍深深一揖,语气中带着恳求与惶恐,
“先生既已看清肃之危局,必有良策教我!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肃必当厚报!”
看着李肃前倨后恭、惊慌失措的模样,简雍心中大定,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他从容地呷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李将军不必过于惊慌。若要自保,其实也易。但若想于此乱世之中,更进一步,重获权柄,还需细细揣摩上位者之心意。”
他顿了顿,看着李肃急切的眼神,反问道:
“将军在太师麾下多年,可知太师如今,最深切之忧虑为何?”
李肃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不确定地答道:
“太师之忧……莫非是关东诸侯再次来犯?”
简雍摇了摇头:
“关东诸侯各怀鬼胎,短期内难成气候。太师真正之忧,在于自身之‘安全’与基业之‘万年’也。”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如同献上锦囊妙计一般:
“据雍所知,长安以西约两百五十里,有一处郿岭,乃是太师受封之郿侯封地,山水形胜,易守难攻。
将军何不向太师进言,在此地大兴土木,修建一座坚固无比、堪比城邑的坞堡?再以宽阔驰道连通长安与郿坞。届时,可将太师这些年来所聚之钱粮、所纳之美女,尽数囤积于郿坞之中,更可将董氏亲族尽数迁入居住。
如此,即便长安有变,太师亦可退守郿坞,据险而守,内有数年之积粟,外有精兵强将护卫,进可攻,退可守,安全无虞,基业可保万年!
此策若成,将军以为,太师会如何看将军?”
简雍这番话,其实是江浩根据历史走向和人性弱点精心设计的,换取和李肃在长安的对口协作。
说起来,董胖子晚年也是抽象至极,还玩末日生存这一套,搞出来一个面壁者计划。
多年以后,王允、吕布、李肃三人组会说出:“董贼,你好,我是你的破壁人!”
此刻由简雍说出,如同拨云见日,让李肃茅塞顿开!
对啊!
董卓现在最担心的,不就是有人要害他,担心这权位不稳固吗?
修建郿坞,简直就是给董卓打造一个终极安乐窝和避难所!
这份“孝心”,绝对能挠到董卓的痒处!
李肃跟随董卓多年,对董卓的心思自然比外人了解,经此一点拨,立刻醒悟过来,激动得连连拍手,脸上放出光来:
“有理!太有理了!先生真乃高见!郿岭确是相国封地,山清水秀,地势险要!
若是在此处修建坞堡,囤积珍宝美人,再将老夫人、董氏亲族迁入,绝对甚合太师心意!
此策若由我提出,必得太师欢心!重获信任,指日可待!”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因为此策而重新得到董卓重用,赏赐源源不断的场景,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见李肃已经完全入彀,简雍知道,该亮出真正的“杀手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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