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今日真正的主角,长沙太守孙坚,终于“姗姗来迟”。
他并未着甲,只穿了一身常服,脸色刻意弄得有些苍白。
在程普、黄盖、韩当三将的簇拥下,一边走,一边用手帕捂着嘴,发出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盟主,诸位,坚…坚抱恙在身,失礼了…”
他走到堂中,对着袁绍深深一揖,声音虚弱:
“盟主见谅…咳咳…坚…旧疾发作,沉疴难愈,实…实在无法再随盟主与诸公讨伐国贼了…咳咳咳…”
他咳得似乎肺都要出来了,断断续续地道。
“无奈…无奈之下,坚思虑再三,只得…只得先行辞别,回转长沙老家…寻医问药…以免…埋骨他乡…咳咳…望盟主…与诸公…体恤…”
他其实连夜就想跑,但是仔细一想,连夜跑路不更是做贼心虚,不如等到今天大大方方因病告辞。
这番表演,在不知情者看来,倒真有几分凄凉悲怆。
然而,袁绍端坐主位,脸上没有任何同情,只有冰冷的讥诮和压抑的怒火。
要是没有玉玺这事,等曹操回来后,摆个宴席大家好聚好散,现在嘛,孙坚不交出玉玺,下场就是死。
他等孙坚声情并茂地演完,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
“文台兄…你这得的,怕不是寻常旧疾吧?依我看…你这病根,是玉玺吧?”
玉玺二字,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厅堂瞬间死寂!
所有诸侯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孙坚身上。
震惊、疑惑、贪婪、了然…
种种情绪在众人眼中交织。
孙坚如遭雷击,脸上那刻意装出的病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只剩下真正的惊骇。
他猛地抬头看向袁绍,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袁…袁盟主,何…何出此言?”
“哼!”
袁绍猛地站起身,不再掩饰,指着孙坚厉声喝道。
“我等兴起义兵,乃为社稷除害,为国讨贼。玉玺,乃是大汉朝廷之重宝,天命所归之象征。
你既侥幸得之,就该当众取出,交予盟主处暂存,待我等诛灭董卓,迎回天子,再完璧归赵,奉还朝廷。此乃臣子本分。
可你,竟敢私匿神器,意图裹挟而逃,孙文台,你意欲何为?莫非真以为天命在己,欲行僭越之事?”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孙坚心头!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完了,袁绍竟然知道了。
而且知道得如此清楚!
是谁?
他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身后的程普等人,程普脸色铁青,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黄盖、韩当亦是怒目圆睁,气息粗重。
“这…这…玉玺…玉玺怎会在…在我手中啊?盟主…盟主切莫听信小人谗言。”
孙坚强作镇定,矢口否认,但声音的颤抖和眼神的闪烁,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袁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更加笃定,冷笑更甚:
“谗言?建章殿枯井中之物,你敢说不在你这?”
一旁的诸侯像看傻逼一般看着孙坚,他们也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了,袁绍的话再加上孙坚今天的表现,他们已经断定玉玺就在孙坚手中。
孙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连地点都知道了,再无侥幸!
一股被逼到绝路的戾气猛地窜起,孙坚心一横,索性撕破脸皮,挺直腰板,脸上伪装出来的病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江东猛虎的桀骜与强硬:
“袁本初,我孙坚行事光明磊落,我说没有便是没有,你如此咄咄逼人,是认定我孙坚好欺不成?”
“冥顽不灵。”袁绍怒极反笑。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私吞神器了,来人,带他上来。”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孙坚军服的士卒被亲兵带了进来,正是昨夜告密之人。
他一进来就“扑通”跪在袁绍面前,指着孙坚,声音带着表功的急切:
“盟主,小人亲眼所见,孙太守昨日在皇宫建章殿的枯井里打捞出一具宫女尸体,从那尸体怀里拿到了一个锦囊,锦囊里就是装着玉玺的朱红盒子。”
“是你?狗贼,安敢背主!”
孙坚看到此人,目眦欲裂.
一股被亲信之人背叛的狂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猛地拔出腰间古锭刀,寒光一闪,就要扑上去将那告密者斩杀当场。
他后悔了,后悔昨夜一念之仁。
“孙坚,你敢在我面前行凶?”
袁绍也“噌”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厉声断喝。
与此同时,两道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带着凛冽的杀气,瞬间出现在袁绍左右。
正是河北名将颜良、文丑。
两人铁剑出鞘,冰冷的剑锋直指孙坚。
“保护主公。”
程普、黄盖、韩当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兵刃,抢步上前,将孙坚护在身后。
刀剑相向,杀气弥漫!
整个厅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场血腥的火并,眼看就要爆发!
“不可,不可啊。”
“本初息怒,文台冷静。”
“诸位,以和为贵。”
“若是在此地自相残杀,天下人以何眼光看待我等?”
陶谦、孔融、公孙瓒等诸侯大惊失色,纷纷起身劝阻,冲上前去隔在双方之间。
场面一时间混乱至极!
孙坚被程普等人死死拉住,看着袁绍身边杀气腾腾的颜良文丑,再看看周围神色各异的诸侯。
他心知今日若真动手,自己这七千人马绝难走出洛阳。
孙坚强行压下沸腾的杀意和屈辱,胸膛剧烈起伏。
突然,他猛地将古锭刀狠狠插回刀鞘,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孙坚环视众人,尤其是死死盯着袁绍,眼中充满了决绝,他猛地抬起右手,指天立誓,响彻整个厅堂:
“我孙坚在此对天立誓,若我私藏传国玉玺,他日必死于万箭穿心,乱箭之下。尸骨无存,天地共鉴。”
这毒誓如同惊雷,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立下如此重誓,众人一时皆惊。
孙坚发完誓,不再看任何人,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程普、黄盖、韩当立刻紧随其后,按着刀柄,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护着孙坚大步流星地冲出袁绍府邸。
早已集结完毕的七千江东精锐,立刻拔营而起,迅速离开洛阳,向南疾驰而去。
孙坚虽然走了,但厅堂内的气氛并未缓和。
袁绍脸色铁青,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本来调集了两万精兵,打算强行拿下孙坚,但是诸侯们有一句话让他犹豫了。
如果今天在此地厮杀,天下人该怎么样看待他们?史书又该如何书写他袁绍此举?
这一犹豫间,孙坚跑了。
其他诸侯面面相觑,心中已然雪亮:玉玺,十有八九就在孙坚手中。
“竖子,安敢如此。”
袁绍这时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
他立刻下令:“取笔墨来。”
他要写信!
一封写给荆州牧刘表刘景升的信。
信中痛斥孙坚私匿玉玺,包藏祸心,恳请刘表这位汉室宗亲、坐拥荆襄带甲十万的强藩,务必在孙坚南归路上,拦截此獠,夺回玉玺。
袁遗、刘岱等亲近袁绍的诸侯也纷纷在信上署名,以壮声势。
相较之下,袁术则显得异常淡定。
他慢悠悠地品着茶,看着孙坚离去的方向,嘴角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在他看来,孙坚怀揣玉玺,已成天下公敌。
南方虽大,但能庇护他的,最终只有自己这个实力最强的后将军!
他根本不需要去抢,只需坐等孙坚走投无路,乖乖捧着玉玺来投效的那一天。
到时候,那玉玺还不是他袁公路的囊中之物?
洛阳这场围绕着玉玺的短暂风暴,暂时平息,但其引发的暗流,已开始汹涌奔腾到荆州。
追击董卓的曹操和刘备,则幸运地避开了这场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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