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坡的硝烟与鬼泣渐渐平息。失去了统一指挥和邪法激化的阴魂大军,在正道修士与官兵的联合清剿以及林枫(玄诚子)那蕴含混沌净化之力的手段下,很快便土崩瓦解,化为精纯的阴气重归天地,或被彻底净化。弥漫在坡地上空的血色怨云也缓缓散去,露出久违的天光。
然而,林枫心中并无多少轻松。从那名邪修脑中搜刮出的零碎信息,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心头。“圣宗”遍布天下的据点,收集死亡怨念的仪式,以及那语焉不详却更令人不安的“钥匙备份”计划,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没有在此地过多停留,将后续清理工作交给赶来的其他门派修士后,便再次动身,前往情报中提及的另外几处爆发严重灵异暴动的地点。
接下来的数日,林枫的身影如同救火队员,出现在一个个被妖邪鬼物肆虐的城镇、古墓、乱葬岗。他以雷霆手段,摧枯拉朽般清除着“圣宗”留下的祸患,救民于水火。混沌道印加持之下,他的实力远超寻常金丹,即便是遇到一些难缠的鬼王、尸煞,也能在短时间内将其镇压、净化。
他的名声,随着一次次力挽狂澜,在幸存的百姓与底层修士口中悄然传开,“青衣老神仙”的称呼不胫而走。
然而,频繁的战斗与奔波,虽未让他再次受创,却也使得他刚刚稳固的道基泛起一丝疲惫。更重要的是,在每一次平息祸乱、净化浓郁死气怨念之时,他都能隐约感觉到,怀中的混沌道印会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吮吸”般的异样感。似乎有某种无形的通道,正跨越阴阳界限,将他净化后逸散的部分精纯能量,悄然偷走。
这感觉极其隐晦,若非他与道印心神相连,几乎无法察觉。
“是那‘圣主’……它在通过某种方式,汲取阳世的负面能量,甚至……包括我净化后残留的本源?”林枫心中警兆大作。这绝非好消息,意味着即便他们四处救火,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变相资敌!
这一夜,他暂居于一座刚被清理干净、香火早已断绝的山神庙中调息。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林枫盘坐于破败的神像前,心神沉入体内,尝试以混沌道印为核心,更深入地沟通天地,感应那冥冥中的能量流向,追溯那“吮吸”感的源头。
他屏息凝神,将自身神识与道印的感知放大到极致。渐渐地,他仿佛脱离了肉身的束缚,神识循着那丝微弱的“吮吸”感,不断向上、向深、向着某个超越现实维度的层面延伸。
穿过稀薄的云层,越过璀璨的星辰,他的“视线”仿佛触及到了一层冰冷、厚重、隔绝一切的壁垒——那是阴阳之界,生与死的天堑。
然而,就在那壁垒之后,他“看”到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光线与希望的绝对黑暗,唯有无数痛苦、扭曲、充满无尽怨毒的灵魂在其中沉浮、哀嚎,它们构成了这片黑暗的“底色”。而在黑暗的中央,一个无法用大小来形容、仿佛由整个冥土的负面意志与死寂本源凝聚而成的庞大“意识聚合体”,正缓缓蠕动着。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翻滚的星云,时而如同布满孔洞的腐烂巨物,无数双充满贪婪、饥饿、毁灭欲望的眼睛,在那聚合体的表面睁开、闭合。这正是那所谓的“圣主”!
此刻,这恐怖的聚合体,正延伸出无数条无形的、如同根须般的能量触手,穿透那阴阳壁垒,扎根于阳世各个爆发死亡与怨念的区域,也包括林枫刚刚净化过的地方,贪婪地汲取着那些负面能量,以及……林枫净化过程中散逸出的、蕴含一丝混沌本源的独特气息!
更让林枫心神剧震的是,他“看”到,在那“圣主”的核心深处,七点微弱却坚韧的灵光正在苦苦支撑,抵抗着周围无尽的黑暗与侵蚀!那七点灵光的气息,赫然与他怀中的七把钥匙同源!它们是……当年炼制钥匙、布下封印的那位(或那些)上古大能,留在冥土用于加固封印的“守护意志”或者说“道标”!
而此刻,这些“道标”已然光芒黯澹,摇摇欲坠!那“圣主”之所以能如此猖獗地渗透阳世,正是因为这些守护意志的力量正在被它不断磨灭、吞噬!
“原来……封印的根基已然松动至此……”林枫心中涌起一股明悟与寒意。他们之前在寂灭墟关闭的,或许只是门户的表象,真正的封印核心,早已在冥土内部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那冥土中的庞大聚合体似乎感应到了林枫这缕跨越界限的窥视!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瞬间齐刷刷地“望”了过来!一股冰冷、死寂、蕴含着无尽恶意的庞大意志,如同滔天巨浪,沿着林枫神识的连接,猛地反冲而来!
“窥视者……你的灵魂……很特别……蕴含‘源’的气息……来吧……融入吾身……”
充满蛊惑与侵蚀力的低语,直接响彻在林枫的灵魂深处,试图扭曲他的意志,污染他的道心!
林枫只觉神魂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意识几乎要瞬间冻结、崩散!那恐怖的冥土意志,远超他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
危急关头,丹田内的混沌道印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辉!一股宏大、古老、定鼎乾坤的无上道韵轰然扩散,将他整个神魂牢牢护住!道印表面那些大道纹路疯狂流转,仿佛在演化开天辟地的景象,强行将那侵袭而来的冥土意志抵挡、排斥在外!
与此同时,林枫福至心灵,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引导混沌道印的力量,结合自身对茅山《净心神咒》的至高理解,对着那侵袭的意志,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与本能的道喝: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敕!”
这声蕴含了混沌道韵与坚定道心的道喝,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缕不灭的道火,虽微弱,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与净化之力,狠狠撞向了那冥土意志!
“嗡——!”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超越现实的层面激烈碰撞!林枫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神识瞬间被弹回体内,那股被窥视与侵蚀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他脸色苍白,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方才那短暂的隔空交锋,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场生死大战。
他缓缓睁开眼,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异常明亮。
虽然受了些反噬,但他确认了几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一,冥土“圣主”的真正可怕,远超想象,它已在不断侵蚀封印核心。
第二,混沌道印对此獠有极强的克制与吸引。
第三,那冥土中尚未完全熄灭的七点“道标”灵光,或许是逆转局势的关键!
第四,那遥远的召唤……必须尽快去追寻!那里可能藏着彻底解决问题的最终答案!
他不再调息,长身而起,目光坚定地望向东方——那是他感应中,遥远召唤传来的大致方向。
“不能再被动救火了……必须主动出击,找到彻底解决之道!”
他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青虹,冲破山神庙顶,朝着东方天际,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留给他的时间,或许真的不多了。他必须在那冥土“圣主”彻底磨灭守护道标、完全冲破封印之前,找到希望所在。
身后的山神庙,在月光下重归寂静,唯有那尊泥塑神像,仿佛目送着这位肩负着苍生希望的青衣道人,消失在黎明的曙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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