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魔山脉深处,一处天然形成的、被林枫以重重符箓封锁的隐秘洞窟内,气氛凝重而压抑。洞窟中央,林枫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他周身缭绕着澹澹的药香与巫力波动,阿雅正以黑巫寨秘传的“生机蛊”配合林枫自己的丹药,全力为他疗伤续命。
岩豹与其余几名黑巫寨战士守卫在洞口,人人带伤,神色疲惫却警惕不减。葬魔谷一战,虽成功破坏引魔祭,诛杀强敌,但付出的代价亦是不小,尤其是林枫,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周天星斗大阵,又施展狠辣酷烈的九幽追魂咒,已然伤及道基,若非其根基深厚、混沌道域玄妙,恐怕早已身死道消。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一点点流逝。洞外,血月的光芒透过石缝渗入,带着不祥的暗红。寂灭荒原的夜晚,魔吼与鬼泣之声似乎比往日更加密集、焦躁,彷佛因葬魔谷的变故而彻底惊醒。
林枫的识海深处,并非一片黑暗。紫薇星盘悬浮其中,光芒虽暗澹,却依旧缓缓旋转,洒下微弱的星辉,护持着他濒临溃散的元婴。而在星盘光芒的边缘,一丝极其隐晦、源自葬魔谷祭坛废墟深处的空间波动印记,正被星盘本能地捕捉、解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枫自身意识沉沦于无边黑暗与剧痛,仅凭本能维持着最后一点生机不灭时,那被星盘解析的空间印记,竟微微一亮,牵引着他一丝残存的意识,跨越了某种无形的界限!
恍惚间,林枫发现自己并非身处熟悉的识海,而是立于一片无边无际、灰蒙蒙的虚无之中。上下左右,皆是空蒙,唯有前方,悬浮着一座残破不堪的石台。石台样式古朴,布满刀噼斧凿的痕迹与干涸发黑的血迹,中央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意的古剑虚影。而在古剑旁,盘坐着一道极其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透明人影。
那人影身着早已褪色、却仍能看出是古老道家制式的青袍,长发披散,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沧桑,又带着一丝欣慰与审视,正静静地望着突然出现在此地的林枫。
“想不到……万载之后,竟还有身负完整紫薇星盘与混沌道域的小辈,能引动吾留于此地的一缕残念……”那青袍残魂开口,声音直接响彻林枫的心神,平和而悠远,带着跨越时空的古老韵味。
林枫残存的意识猛地一震,瞬间明白过来。这并非真实的时空,而是某种精神意念的交汇之所,眼前这道残魂,恐怕是上古某位参与镇压此地魔祸的正道大能所留!
“晚辈茅山弟子林枫,见过前辈!”林枫的意识恭敬行礼,尽管只是意念体,依旧保持着礼数。
“茅山……后世竟有如此传承,善。”青袍残魂微微颔首,“吾乃‘青云子’,昔日随天帝征伐,于此地与域外天魔‘黑煞’主力血战,终将其镇压于深渊之下,然吾亦力竭,仅余此残念依附于本命法宝‘斩魔剑’虚影之上,留待有缘。”
青云子!天帝征伐!域外天魔黑煞!
林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些名号他只在茅山最古老的典籍残篇中见过只言片语,那是远比当今修行界历史更为久远、涉及天地初开、神魔大战的秘辛!难怪影教的力量被称为“黑煞”,其根源竟是域外天魔!
“前辈,那影教……”
“吾已知晓。”青云子残魂打断了林枫,“汝于葬魔谷所为,吾残念亦有感应。黑煞之力死灰复燃,其走狗窃‘影’为名,妄图再启魔劫,尔能破坏其祭祀,诛杀其长老,已属难得。然,此不过疥癣之疾,真正凶险,在于镇魔渊核心,那被层层封印的‘黑煞之源’以及……守护封印的‘九天镇魔大阵’本身。”
“九天镇魔大阵?”林枫疑惑。
“此阵乃天帝与诸神所布,借周天星斗之力,运转乾坤法则,方能镇压黑煞本源万载不灭。然岁月流逝,星移斗转,加之黑煞本源不断侵蚀,大阵已然出现破损,灵力运转滞涩。影教此番举动,正是想以血祭之力,污染大阵核心枢机,令其彻底失效,释放魔源!”
青云子残魂语气凝重:“汝身负紫薇星盘,乃是大阵认可之‘钥匙’之一,亦是修补、甚至重启大阵的关键。然汝如今伤势,莫说接近核心,便是抵达渊口亦难。”
林枫心中凛然,没想到镇魔渊牵扯如此之深,而自己身上的责任竟如此重大。
“求前辈指点!”林枫的意识深深拜下。
青云子残魂凝视着林枫,那虚幻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汝之道基受损,寻常丹药难愈。然祸福相依,汝于葬魔谷强行引动星力,虽遭反噬,却也令星盘与汝联系更深,混沌道域亦在破而后立之边缘。吾可传汝一道上古‘太初蕴神符’,辅以吾残留于此的一丝先天清气,助汝修复道基,凝练神魂。此外,再授汝‘斩魔剑印’一式,乃吾毕生剑道精华所聚,专克魔魂,或可助汝应对渊内邪魔。”
言罢,青云子残魂抬手一点,一道蕴含着无穷生机与道韵的青色流光,以及一道凝聚着斩灭一切邪妄意志的金色剑印,跨越虚空,直接烙印入林枫的意识深处!
太初蕴神符!斩魔剑印!
庞大的信息流涌入,那符箓的绘制之法、运转之理,玄奥精深,远超林枫目前所学任何茅山符法!而那斩魔剑印,更是蕴含着一往无前、神魔皆斩的无上剑意,让他心神震撼!
“多谢前辈传法之恩!”林枫感激不尽。
“毋须多礼。吾存世之念即将消散,此间之事,便托付于汝了。”青云子残魂的身影愈发澹薄,他望着那插在石台上的斩魔剑虚影,眼中流露出一丝眷恋与释然,“切记,镇魔渊内,虚实难辨,谨守本心,勿被魔念所乘……那核心之处,亦有……吾之间道……留守……小心……”
话音渐渐低微,最终,青云子残魂的身影彻底消散,化作了点点青色光雨,大部分融入了林枫的意识,小部分则滋养着那柄斩魔剑虚影,凝其凝实了一丝。
轰!
林枫的意识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出了那片虚无空间,回归本体。
洞窟内,林枫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青金二色光芒一闪而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萎靡死寂的气息却一扫而空,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深邃,更添了一份古老的沧桑感。
“林师兄!你醒了!”一直守候在旁的阿雅惊喜交加。
林枫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梦中际遇。他感受着体内的情况,道基的裂痕在太初蕴神符的奥义与那丝先天清气的滋养下,正在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愈合,枯竭的元婴也重新焕发出生机,虽然离痊愈尚远,但已无性命之忧,而且因祸得福,对混沌道域与紫薇星盘的感悟更深了一层。那式“斩魔剑印”更是如同本能般烙印在神魂中。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阿雅和闻声进来的岩豹道:“我没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出发,前往镇魔渊核心。”
“可是你的伤……”阿雅担忧道。
“已无大碍,路上调息即可。”林枫目光坚定,“时间不多了,影教在葬魔谷失败,定然会有更激烈的反扑,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九天镇魔大阵的核心!”
他脑海中回响着青云子残魂最后的告诫——“那核心之处,亦有吾之间道留守……小心……”
同道?留守万载?是敌是友?
镇魔渊的核心,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但无论如何,这一步,必须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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