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山门之外,黑云压顶,杀气盈野。
以玉玑真人为首,数十名天师道精锐弟子结阵而立,紫袍雷纹,气息相连,煌煌天师道威压如同实质,与茅山护山大阵的清光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更远处,还有一些闻风而来、立场暧昧的其他门派修士在观望,使得气氛更加紧张。
玉玑真人立于阵前,面色阴沉如水,眼中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与狠厉。他手持一柄紫电缠绕的桃木法剑,直指山门,声音如同滚雷,传遍四野:
“玄天子!玄尘!速速交出林枫此獠!此子修炼邪功,心性入魔,于江城残害无辜,更戕害我天师道同门(指那自绝的弟子),证据确凿!尔等茅山若再包庇此魔头,便是与天下正道为敌!休怪我天师道替天行道,踏平你这茅山道场!”
这番颠倒黑白的指控,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辞严。若非早知内情,几乎要被其蒙骗。
山门之内,茅山弟子群情激愤,却因掌门未曾下令,只得紧握法器,怒目而视。
玄天子真人与玄尘真人并肩立于山门之上,面色平静,眼底却寒芒闪烁。
“玉玑道友。”玄天子真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你口口声声证据确凿,不知证据何在?你门下弟子自绝,留有引魔香残骸,此事我等尚未向龙虎山问个明白,你反倒恶人先告状,率众围攻我山门,这是何道理?莫非真当我茅山无人?”
玉玑真人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茅山竟然查到了引魔香,并直接点破,但他立刻强辩道:“胡说八道!那引魔香分明是你茅山栽赃陷害!林枫此子身怀魔功,更能操控心魔,此事江城无数百姓可作证!尔等休要转移话题!今日若不交人,便玉石俱焚!”
他已是铁了心要胡搅蛮缠,将水搅浑,根本不给茅山分辩的机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玄尘真人怒极反笑,“玉玑,你与影教勾结,行此卑劣之事,就不怕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吗?!”
“放肆!”玉玑真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打断,“玄尘!你敢污蔑本座?看来茅山是执意要包庇魔徒了!众弟子听令!结‘五雷轰顶大阵’,破开山门,擒拿魔徒林枫!”
“尊法旨!”天师道弟子齐声应和,阵法瞬间运转,天空中雷云汇聚,紫色电蛇游走,恐怖的雷霆之威锁定茅山山门!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一个平静却清晰的声音自山门内响起:
“不必劳烦天师道的道友动手,林枫在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枫缓步从山门后走出。他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浮,步伐甚至有些踉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他的鼻梁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如水,深邃得看不到底。
“师兄!” “枫儿!”
茅山众人一阵惊呼,玄尘真人更是急欲上前。
林枫微微摆手,示意无妨。他走到山门前,目光平静地看向阵势汹汹的天师道众人,最终落在玉玑真人脸上。
“玉玑前辈口口声声说晚辈修炼邪功,残害同门,可有真凭实据?”林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雷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玉玑真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是笃定他重伤未愈,冷笑道:“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那身诡异魔气,瞒得过谁?江城心魔之患,皆因你而起!今日便让你现出原形!”
他根本不给林枫辩解的机会,勐地一挥手:“雷来!”
轰卡!
天空雷云中,一道粗大的紫色天雷悍然劈下,直击林枫!这天师道五雷阵法,刚猛无俦,威力极大!
“小心!”玄尘真人惊呼,就要出手阻拦。
却见林枫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任何防御动作,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道足以轰杀金丹初期的紫色天雷,竟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精准地落入了他的掌心,化作一团跳跃的紫色雷球,发出滋滋轻响,却没有伤他分毫!
“什么?!”玉玑真人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天师道雷法,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
林枫把玩着手中的紫色雷球,微微摇头:“天师正道,五雷乃诛邪破妄之力,前辈却用以欺凌弱小,构陷无辜,岂不令祖师蒙羞?”
他话语刚落,掌心那团紫色雷球竟开始变色,由纯紫渐渐化为暗金,其中更有点点幽影流转,散发出一种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毁灭气息!正是融入了他的寂灭金丹之力!
“这雷……还你。”
林枫轻轻一推,那团暗金幽影雷球无声无息地飞向天师道阵法!
玉玑真人脸色大变,厉喝:“快挡……”
话音未落,暗金雷球已撞入天师道阵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寂灭”与“吞噬”! 雷球所过之处,天师道弟子结成的阵法灵光如同遇到克星,瞬间暗澹、消散!被雷球沾染的弟子,更是如遭重噬,浑身雷电乱窜,惨叫着倒地抽搐,虽不致死,却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一击之下,天师道精心布置的雷阵,竟已溃散近半!
满场皆寂!
所有人都被林枫这轻描淡写却又恐怖如斯的手段惊呆了!这绝非茅山正统道法!但也看不出丝毫邪气,反而带着一种堂堂正正、却又冰冷决绝的毁灭意志!
玉玑真人又惊又怒,指着林枫,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林枫并未回答,只是感受着体内金丹的运转。方才强行接下并转化那道天雷,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一丝力量,金丹裂纹隐隐作痛。但他不能示弱。
他目光扫过远处那些观望的修士,朗声道:“诸位道友!林枫所修,确非寻常道法。然力量无分正邪,唯看执掌之心!玉玑真人勾结影教,暗布引魔香,催化江城心魔之灾,证据确凿!其今日前来,并非为公义,实为灭口,为掩盖其与天师道内部某些人的龌龊勾当!”
他声音铿锵,掷地有声:“晚辈林枫,今日于此,愿以天道为证,以金丹起誓!若晚辈所言有半句虚妄,若晚辈曾主动残害无辜,甘受五雷轰顶,形神俱灭之罚!”
金丹誓言,关乎道心,一旦发出,若有虚假,必遭天谴!这是修行界最重的誓言!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看向玉玑真人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玉玑真人脸色铁青,气急败坏:“黄口小儿,巧舌如簧!以为发个毒誓就能蒙混过关?你这身魔功便是铁证!诸位道友,切莫被其蛊惑!”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九天之上,异变陡生!
原本被天师道雷法引来的雷云尚未散尽,此刻却突然疯狂汇聚,旋转成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个茅山上空的雷霆旋涡!旋涡之中,不再是紫色天雷,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暗金色的、缠绕着毁灭幽影的恐怖雷霆!
一股比之前天师道雷法恐怖十倍、百倍的天地威压骤然降临!锁定的目标,赫然是——山门前的林枫!
“这是……金丹雷劫?!不对!这雷霆……”玄天子真人脸色剧变,他从那雷霆中感受到了与林枫方才手法同源、却浩大无数倍的力量!
林枫也是一怔,随即明悟。他方才强行转化天雷,动用寂灭金丹之力,引动了自身气机,加之他发下金丹誓言,竟意外引来了——属于他这变异金丹的天劫!
而且,看这声势,远比普通金丹天劫可怕得多!
玉玑真人先是一惊,随即狂喜:“哈哈哈哈!天劫!是天劫!还是如此诡异的魔劫!林枫!你看!连天道都不容你!要降下雷霆将你诛灭!这便是你修炼邪功的铁证!”
所有观望的修士也纷纷后退,面露骇然,这天劫太过恐怖诡异,他们从未见过!
林枫抬头望天,看着那酝酿着毁灭力量的混沌雷云,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与决然。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这或许是危机,但也是……证明自身最好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不仅不惧,反而向前一步,朗声道:“玉玑!你说这是魔劫?那我便让你看看,这到底是魔劫,还是天证!”
他竟不再理会玉玑等人,而是全力运转体内那布满裂纹、流淌着寂灭气息的金丹,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准备硬接这天劫!
“枫儿!不可!”玄尘真人大急,这天劫威力太强,以林枫此刻状态,如何能挡?
“师尊放心!”林枫回头,递过一个坚定的眼神,“弟子正好借此雷霆,洗刷污名,淬炼金丹!”
轰卡!
第一道劫雷终于落下!那是一道完全由混沌暗金雷霆构成的巨大光柱,其中幽影咆哮,毁灭气息弥漫!
林枫长啸一声,竟不闪不避,勐地迎了上去!同时全力运转《镇魔秘典》中一门名为“九转劫雷锻体术”的秘法!
轰! 雷霆狠狠灌入林枫体内!
他浑身剧震,衣衫瞬间化为飞灰,皮肤表面出现无数焦黑裂痕,大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
然而,他紫府内那枚变异金丹却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吸力,疯狂吞噬着涌入体内的毁灭雷霆!那些混沌色的裂纹如同饥渴的河道,贪婪地吸收着同源的力量!
破而后立!寂灭重生!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枫那原本濒临破碎的金丹,在吸收了大量劫雷之力后,表面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虽然过程痛苦无比,但其散发出的气息,却越发厚重、磅礴、深邃!
“他……他在借天劫修炼?!”有见识广博的老修士失声惊呼!
玉玑真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如同见了鬼一般!
轰卡!轰卡! 第二道,第三道劫雷接连落下,一道比一道凶猛! 林枫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礁石,一次次被淹没,又一次次顽强挺立!他的身体不断受损,甚至露出森森白骨,但金丹却在劫雷的淬炼下越发璀璨凝实,表面的暗金与幽影纹路变得更加复杂玄奥!
当最后第九道、也是最恐怖的劫雷落下时,林枫猛地长身而起,尽管浑身浴血,却有一股冲天豪情!
“寂灭金丹,不容污蔑!今日,便以这雷霆,证我之道!”
他竟主动冲向那道毁灭雷柱,体内金丹光芒万丈,与劫雷狠狠撞在一起!
惊天动地的爆炸过后,雷云缓缓消散。
林枫的身影从半空中坠落,被玄尘真人飞身接住。
他已然昏迷,浑身焦黑,伤痕累累。
但所有修士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那枚金丹,虽依旧布满痕迹,却已然彻底稳固,散发出一种远超金丹中期、甚至接近后期的磅礴力量!更带着一股历经天劫洗礼后的威严与纯净!
天地间,一片寂静。
那天劫,非但不是魔劫,反而成了洗刷他冤屈、证明其道途的最佳注脚!
玉玑真人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玄天子真人踏前一步,目光冰冷地扫过天师道众人和那些观望者,声如寒冰:
“天劫已证!林枫清白,天地可鉴!玉玑,你还有何话说?!”
声浪滚滚,如同天威,震得玉玑真人身形摇晃,踉跄后退。
今日,他不仅未能拿下林枫,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更在天下同道面前,丢尽了天师道的颜面!
一场闹剧,终以天师道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然而,谁都知道,梁子,已经彻底结下了。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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