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真人的洞府内,时光仿佛凝固。
林枫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如潮汐般起伏不定。那枚黑色镇魔令静静悬浮在他胸前,与他呼吸共鸣,洒下缕缕乌光,滋养着他的“婴种”,更将浩瀚如烟的《镇魔秘典》信息源源不断注入他的识海。
这传承并非简单的功法口诀,更像是一种烙印在血脉中的本能与感悟,包罗万象:有专门克制邪魔的镇魔符文、有运用镇魔令能量的特殊法门、有炼化煞气淬炼己身的秘术、甚至还有一些关于空间封印、神魂守护的极高深技巧,许多都与林枫变异后的暗金幽影灵力隐隐契合,仿佛本就一体同源。
除了功法,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也逐渐清晰了一些。他看到了更多凌霄真人(他的祖父?)在最后时刻的画面,那眼神中的决绝、悲怆与一丝……不甘?绝非单纯堕入魔道之人应有的眼神。还有那幅残破的地图,似乎指向某个隐藏在现代都市深处的特殊地点,地图一角有个模糊的标记,像是某个地铁站的出口编号。
“道非道,魔非魔,善恶谁定……守住……”那声呐喊依旧回荡,含义不明,却沉重如山。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缓缓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初步消化传承非一日之功,但此刻他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和掌控已更上一层楼,“婴种”更加凝实,距离真正的金丹大道似乎只隔着一层薄纱。那层纱,需要的或许已不再是灵力积累,而是某种心境上的突破或契机。
“感觉如何?”玄尘真人的声音传来,他和了空大师一直在一旁护法。
“收获巨大,但疑问更多。”林枫如实相告,将《镇魔秘典》的部分内容以及地图之事说出,但隐去了那些涉及身世的记忆碎片。
“指向都市的地图?”玄尘真人沉吟片刻,“镇魔令感应到的,或许并非古迹,而是藏匿于现代都市中的邪秽之物。大隐隐于市,魔亦如此。越是繁华喧嚣之地,人心杂念越多,反而更容易滋生阴暗,遮蔽灵觉。你既已得传承,或许这正是你炼心、验证所学之时。”
了空大师也点头:“阿弥陀佛。红尘炼心,方见真性。林师侄道法变异,更需在万象纷扰中稳固本心,明辨善恶。或许契机,就在那地图所指之处。”
林枫若有所思。的确,他获得力量后,接连战斗,始终处于修真界的旋涡中,几乎快要忘记“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了。他的道法源于传统茅山,却因际遇而变异,若要更进一步,或许真的需要回归到最普遍、最纷杂的“生活”中去体会,去验证何为“道”,何为“魔”,何为“守护”。
“弟子明白了。”林枫起身,收起镇魔令,“弟子这就下山一趟。”
“一切小心。”玄尘真人递过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和一张身份证、银行卡,“山下行事,有时这些比道法更方便。里面有我的紧急联系方式。遇事不可为,勿要逞强。”
林枫接过这些久违的“现代装备”,感觉有些新奇,又有些沉重。师尊考虑得如此周到,更说明未来的风波绝不会仅限于修真界。
他换了身普通的休闲装,将镇魔令贴身藏好,青霄剑化作一枚剑形吊坠挂在颈间,又熟练地用了几个小术法略微改变自身过于出尘的气质,使其看起来更像一个稍显冷峻的普通青年。
施展遁术,不多时,他便离开了茅山地界,来到了最近的一座繁华都市——江州市。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人声鼎沸。强烈的现代气息扑面而来,与茅山的清静古朴形成巨大反差。林枫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听着周围的喧嚣——商贩的叫卖、情侣的私语、上班族的抱怨、车辆的鸣笛……种种声音混杂着无数纷杂的念头和欲望,形成一股无形的、混乱的能量场,不断冲击着他的灵觉。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觉得烦躁不适。但此刻,他运转《镇魔秘典》中一篇名为《灵台净尘咒》的法门,心态一片清明,竟能在这纷乱万象中保持冷静观察,细细体会着众生百态,感悟着红尘气息。他发现,这喧嚣之下,既有浮躁恶念,也有平凡的温情与努力生活的韧性。
“这就是师尊说的炼心么?”林枫若有所悟。
他拿出手机,对照着脑海中那幅残破地图的模糊印象,打开电子地图软件仔细比对。现代科技的便利此刻显现出来,他很快锁定了一个大致区域——江州市老城区的一个大型综合商场附近,那里有一个地铁站出口与地图标记颇为相似。
他搭乘地铁,感受着这种现代交通工具的便捷与拥挤。车厢内,人们大多低头看着手机,彼此间冷漠而疏离。林枫的灵觉却能捕捉到许多细微的情绪:疲惫、焦虑、麻木、偶尔的欣喜……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夹杂在人群气息中的不协调的阴冷!
这丝阴冷非常淡薄,几乎被庞大的人气所掩盖,但如何能瞒过身怀镇魔令和变异道法的林枫?他心中一凛,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已锁定了那丝阴冷的来源——一个坐在角落,戴着兜帽,低头玩手机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起来与周围人无异,但林枫的“紫薇望气术”经过变异和《镇魔秘典》加持,已能窥见更深层的东西。他看到那男子周身缭绕着一层极淡的、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灰黑色秽气,其眉心深处,更隐藏着一缕扭曲的、不断汲取周围人散逸出的负面情绪的阴影之种!
“影教的手段!竟然已经渗透到普通人群之中?”林枫心中震惊。这并非强大的修士,更像是一个被暗中发展、利用的“种子”或“媒介”,其作用或许是长期潜伏,收集负面能量,或是在特定时机制造混乱!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警惕地四下张望,正好对上林枫平静无波的目光。他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立刻低下头,紧紧攥住了手机。
林枫没有打草惊蛇。列车到站,那男子急匆匆地下车,正是林枫要去的那个站。
林枫不动声色地跟上。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外面是繁华的商业街和那个大型商场。那男子脚步加快,七拐八绕,并未进入商场,而是钻进了商场后巷的一片待拆迁的旧楼区。
这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冷清破败,与一墙之隔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和一种莫名的阴湿气息。那丝阴冷秽气在这里变得更加明显。
林枫远远望着,看到那男子警惕地观察四周后,快速闪进了一栋废弃的居民楼。
林枫没有立刻跟入,而是绕到楼侧,手捏印诀,低声诵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法眼洞开,邪祟显形!急急如律令!”
《开眼咒》!但经他变异灵力施展,双眼之中紫薇星芒与幽影交织,视线瞬间穿透了墙壁阻隔,看到了楼内的情景!
只见楼内一层的大厅地面,竟然被人用鲜血和污秽之物刻画着一个简陋却邪气森森的小型阵法!阵法中央,堆积着一些流浪猫狗的尸体,甚至还有……婴孩的襁褓?!(似是偷来的)几个同样眼神麻木、周身缭绕秽气的男女正围坐在阵法四周,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将自身的负面情绪和从外界汲取来的污秽能量注入阵中!
而那刚刚回来的男子,也加入其中,兴奋地说道:“……今天的‘饲料’特别足……‘圣种’很快就能成熟了……”
阵法中心,一团模糊的、不断蠕动的阴影正在缓缓壮大,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气!
“以生灵为祭,聚污纳秽,培育邪魔之种!”林枫怒火中烧!这分明是影教利用城市边缘角落和迷失之人,布下的邪恶温床!若非今日恰好追踪至此,假以时日,此地必生出一害人邪祟!
不能再等!
林枫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楼门口,一脚踹开了锈蚀的铁门!
轰隆巨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谁?!”
那几名男女惊骇回头,看到林枫,脸上顿时露出狰狞之色,眼中黑气弥漫!
“打扰圣祭!杀了他!”为首一人嘶吼着,竟掏出一把匕首,和其他人一起扑了上来!他们已被邪术控制了心神,变得悍不畏死!
林枫眼神冰冷,对这些沦为邪教工具、手上沾染无辜性命的人毫不留情。但他并未动用青霄剑,而是双手疾速掐诀,口中咒语朗朗: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律令!”
《净天地神咒》再现!但这一次,他融入了《镇魔秘典》的专属符文与力量!
璀璨的暗金色光芒混合着镇魔乌光,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充满整个废弃大厅!光芒过处,那邪恶阵法如同被泼了强酸的污迹,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被净化、瓦解!那些扑来的男女被光芒照到,周身秽气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惨叫,眼神恢复清明片刻后便昏死过去,修为尽废!
而阵法中心那团蠕动的阴影,则发出尖锐的咆哮,疯狂抵抗着净化之光!
“孽障!还不伏诛!”林枫并指如剑,暗金幽影灵力凝聚,更引动了一丝镇魔令的力量,隔空一点!
“镇魔——破邪指!”
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无上镇压意志的乌金光柱瞬间洞穿了那团阴影!
阴影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轰然爆散,化为缕缕黑烟,随即被净化之光彻底湮灭!
一切尘埃落定。
大厅内邪气尽去,只留下昏迷的几人和被破坏的阵法残痕。
林枫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喜悦,反而更加沉重。影教的触角,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更隐蔽。这座城市的光鲜之下,不知还隐藏着多少这样的污秽角落。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特殊的号码(玄尘真人提供的相关部门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发现邪教仪式现场,有人员昏迷),并未透露自己身份便挂断离开。
善后工作,自会有人处理。
走出废弃楼宇,重新回到阳光和喧嚣的街道上,林枫看着周围浑然不觉、依旧忙碌穿梭的人群,深深吸了一口气。
红尘炼心,并非出世独立,而是入世守护。
他的道,在这现代都市的阴影与光明交织处,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而那幅地图指引的最终地点,似乎就在不远处那栋大型商场的地下……那里,又隐藏着什么?
林枫压了压帽檐,随着人流,向商场入口走去。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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