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的日子仿佛被浸泡在温吞的水里,缓慢却不可避免地升温。少辛对墨渊的依赖日益加深,而墨渊看似不变的教导中,那无声的圈占欲也愈发明显。
这日,天朗气清,昆仑虚迎来了一位客人——北荒帝君白止的四子,白真上神。白真姿容清雅,性情温和,与墨渊有数面之缘,此次前来,明为拜访墨渊,实则更惦记着被“寄养”在此处、女扮男装的小妹白浅(司音)。
墨渊于正殿接待白真,二人寒暄片刻,品着清茶。
“舍弟司音顽劣,叨扰墨渊上神多时,白真在此代家父谢过。”白真含笑拱手,姿态优雅。
“司音天资聪颖,修行勤勉,并无叨扰。”墨渊语气平淡,放下茶盏,“他今日应随众弟子在后山演练阵法。”
白真闻言,心下稍安,又笑道:“既如此,不知我可否前去探望一番?家母甚是挂念。”
“自便。”墨渊颔首。两人各自分开后,墨渊早已不见踪迹,白真才心情颇佳地慢悠悠的朝着后山方向走去。途经连接前后殿的回廊时,却远远瞧见一幕让他不由驻足的画面。
回廊尽头,一株开得正盛的粉白色仙株下,墨渊战神正负手而立。而他身前,并非昆仑虚那些英姿勃发的弟子,竟是一条……看起来修为低微的小巴蛇?
更让白真讶异的是墨渊的态度。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对那小蛇吩咐什么。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神情虽依旧淡漠,但那姿态,却并非居高临下的命令,反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与耐心。
而那条小巴蛇,正仰着小脑袋,极其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乖巧地点点头。那双望向墨渊的眼睛里,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崇拜、依赖与……孺慕之情?阳光洒在她身上,竟让她那不起眼的身影也泛起点点柔和的光泽。
白真微微挑眉。这是何人?竟能让墨渊战神如此对待?看那情形,绝非寻常灵宠或仆役。
他心下好奇,不由向前多走了几步,想看得更仔细些。
他的靠近立刻惊动了那小巴蛇。她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般,猛地转过头,看到陌生的白真,眼中瞬间涌上明显的惊慌和怯懦,下意识地就往墨渊身后缩去,几乎要将整个身子藏进他素白的身影之后,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写满不安的眼睛偷偷打量着白真。
那反应,纯粹是弱者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对唯一庇护者的全然依赖。
墨渊几乎在少辛躲到他身后的瞬间,便抬眸看向了白真,目光平静无波,却自然而然地侧移了半步,将身后那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完全挡了个严实。
“白真上神还未去后山?”墨渊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情绪,却无形中阻隔了白真探究的视线。
白真收回目光,压下心中讶异,笑了笑:“正要过去。”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墨渊身后那露出一角的细小身影,“这位是……”
“一位故人之后,暂居昆仑虚修养。”墨渊言简意赅,显然不欲多谈。
“原来如此。”白真了然一笑,不再多问。既是墨渊亲自庇护之人,他自然不会失了礼数深究。只是心中那点好奇却未消散。墨渊的“故人之后”?何时战神也有了这般需要他如此细致照拂的“故人之后”了?而且看那小蛇的反应,分明怯懦至极,血脉亦平凡无奇。
他又与墨渊客套了两句,便告辞往后山而去。只是离去前,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在他转身后,墨渊微微低头,对身后那躲藏的小蛇说了句什么,那小家伙才怯生生地、一点点从他身后挪了出来,依旧紧挨着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白真摇着手中的折扇,心下暗忖:这昆仑虚,看来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些。墨渊战神这块万年寒冰,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牵挂。
待白真走远,回廊下恢复寂静。
少辛才彻底松了口气,却依旧紧紧挨着墨渊,小声道:“尊上……那位仙君……也是像折颜上神一样厉害的神仙吗?”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紧张。
“北荒白真上神。”墨渊垂眸,看着依旧紧靠着自己、寻求安全感的小家伙,目光在她那因紧张而微微乍起的头发上扫过,“不必畏惧,昆仑虚内,无人敢伤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绝对的笃定和安抚的力量。
少辛仰头望着他,在那双深邃沉静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渺小的倒影,也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强大。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嗯……”她小声应着,下意识地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仿佛那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墨渊看着她这全然依赖的小动作,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他喜欢她这般模样,眼里心里只有他,畏惧除他之外的一切。
“今日的功课可完成了?”他移开话题,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教导语气。
“还…还没有……”少辛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收敛心神,“方才正要去找那株凝露草……”
“去吧。”墨渊淡淡道,“吾在此处。”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少辛如同拿到了特赦令和护身符,立刻乖巧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朝着药圃方向去了,仿佛生怕离他远了又会遇到什么似的。
墨渊静立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目光深沉。
白真的出现,像是一面镜子,蓦然照出了他对这条小蛇超乎寻常的庇护与占有。
他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
既是他的,那便永远是他的。
任何可能引起她不安、让她试图将目光投向别处的因素,都该被隔绝在他的领域之外。
包括,她那份因弱小而生出的、对除他之外所有人的恐惧。
这恐惧,如今看来,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至少,能让她更紧地依附于他。
这念头冰冷而强势,却与他心底那丝悄然滋生的、陌生的暖意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他转身,望向天边渐沉的落日,眸色被霞光染得一片深邃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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