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医院的窗,肖春生正蹲在病房外的台阶上擦父亲的鞋。鞋帮磨得发白,鞋头补过两块,是父亲当年在战场上穿的,如今成了老人总摩挲的念想。他擦得仔细,鞋油蹭在指尖,泛着温润的光,像他这些日子心里攒着的那点盼头。
“肖春生!肖春生在吗?”
楼下传来传达室老张头的喊声,带着点雀跃的破音。肖春生直起身,膝盖蹲得发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老张头举着个牛皮纸信封,站在住院部楼下的槐树下,朝他使劲挥手:“武装部来的!红戳戳的!”
肖春生的心跳“咚”地一下撞在胸口,像打了记鼓。他几乎是跑着冲下楼,台阶磕得脚踝生疼也顾不上,风灌进喉咙,带着槐花的甜,却呛得他眼睛发酸。
“给!”老张头把信封塞给他,指腹点着右上角的红色印章,“瞅这印,错不了!咱院今年最后一个兵,可算轮着你了!”
信封边缘有点糙,是武装部特有的牛皮纸,沉甸甸的,像揣了块滚烫的烙铁。肖春生捏着它,指尖抖得厉害,好几次想拆,都因为手滑没扯开。老张头在旁边急得直搓手:“拆啊!快拆啊!”
他深吸一口气,指甲抠开信封封口,抽出里面的纸。米黄色的通知书上,“入伍通知书”五个字印得端正,下面是他的名字——肖春生,鲜红的印章盖在落款处,像朵骤然绽放的花。
“陆军某部……”他轻声念着,声音发飘,像是怕惊了这纸上来之不易的字。眼眶忽然热了,不是哭,是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那些在雪地里跑步的凌晨、在灯下啃战术书的深夜、在武装部门口磨破嘴皮的清晨,忽然都有了形状,凝在这张薄薄的纸上。
“成了!”老张头拍着他的背笑,“你爸知道了,准得高兴坏!”
肖春生这才回过神,攥着通知书往医院跑,脚步快得像要飞起来。病房门被他撞得“吱呀”响,父亲正靠在床头,由姐姐扶着喝梨水,见他风风火火闯进来,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爸!你看!”肖春生把通知书举到父亲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过了!”
父亲的目光落在纸上,手指慢慢抬起来,想去碰那字,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抓住肖春生的手腕。老人的手冰凉,却攥得极紧,指节抵着他的骨头,像在确认这不是梦。
“红……红戳的?”父亲哑着嗓子问,眼里慢慢浮起层水光。
“嗯!武装部的章!”肖春生把纸凑得更近,“下月初报道,去南边,说是守边防!”
父亲忽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肖艳秋赶紧递过水杯。老人喝了两口,喘匀了气,拍着他的手背,一下下,像在打节拍:“好……好小子……守边防好……咱当兵的,就得去最该去的地方……”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塞到肖春生手里,
“这个……带上。”
是枚军功章,边角磨得发亮,背面刻着父亲的名字。肖春生捏着那冰凉的金属,忽然想起父亲总说的“军装穿在身,就得把命别在腰上”,鼻子一酸,重重地给父亲磕了个响头:“爸,我到了那边,一定给您争光。”
“傻小子。”父亲笑着抹了把眼角,“不是给我争……是给这身军装争。”
肖艳秋站在旁边,眼圈红得像浸了水的海棠,却笑着捶了他一下:“这下能睡个踏实觉了吧?前阵子总说梦话喊‘报告’,吓得我以为你魔怔了。”
肖春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瞥了眼窗外,槐花开得正盛,白花花的一串一串挂在枝头,像堆着的雪。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外跑:“我去寄信!”
跑到邮电局时,柜台前正排着队。他攥着通知书,心急火燎地等,手指在裤缝上蹭掉鞋油,又蹭出层汗。轮到他时,他抓过信纸就写,笔尖在纸上飞,字迹比平时潦草了三分,却透着股压不住的劲:
“红玲:
我收到入伍通知书了。
是真的,米黄色的纸,盖着红印章,写着我的名字。下月初就走,去南边守边防。
我爸今天笑了,他把他的军功章给我了,说让我带着。姐姐说,等我走了,她会好好照顾爸,让我放心。
还记得你说站在舞台上会发光吗?我想,穿上军装的那一刻,我大概也会吧。
你等我的那些日子,我都记着。现在换我了——等我站稳脚跟,就去看你。看你拉琴,看你站在舞台上,看你眼里的光。
到时候,我穿军装,你穿演出服,咱得合张影。
肖春生”
写完,他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折了个角,塞进信封里——他想让她摸摸这纸的质感,摸摸那红印章的温度。贴邮票时,他特意选了张印着天安门的,指尖按着邮票边缘,像在摁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走出邮电局,风正好,吹得槐花落了满身。肖春生抬头看天,蓝得透亮,像块没沾过灰的画布。他想起贺红玲信里写的“舞台上的光”,想起父亲说的“军装的分量”,想起自己在雪地里数过的星星、在走廊灯下抄过的乐谱……
原来那些熬着的日子,真的会开花。
他攥紧口袋里的军功章,往医院走。脚步轻快,像踩着风,心里却踏实得很——前路或许有风雨,或许有硬仗,但他知道,有人在等他,有梦在前方,这身军装,他穿得值。
信封投进邮筒时,发出“咚”的轻响,像颗种子落进了土里。肖春生站在邮筒前,对着文工团的方向,悄悄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等我。
这次,他终于能底气十足地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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