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之风，渐息于黎明。
昨夜的火焰早已化为灰烬，只余焦土上几缕青烟，在晨光中缭绕不散。
周公立于山巅俯瞰，望见礼坛依旧稳固，青铜器闪烁如初，似在昭告天地——“周礼不毁，国命不倾”。
姜子牙立于侧，微微抚须，道：“殿下，此礼既成，人心自归。然诸侯之谋虽退一时，却未尽止。臣闻齐鲁之间，又有暗使往来，似欲重整旧盟。”
周公神色不改，目光深邃如渊：“他们终究未悟。礼非虚文，乃国之骨。凡逆礼者，虽合千军，终必自碎。”
他转向近侍，命道：“传我令——即日起，以‘东巡’为名，择吉日启程。礼既成于泗水，下一处，便行于齐境。吾欲以礼遍布天下，使诸侯无地可藏。”
军令传出，百官肃然。
东巡大典的筹备自此展开。礼官、太史、工部匠人齐动，沿途铺设祭坛、修筑迎道。
凡闻周公将至者，各地官吏争先修庙、筑坛，以示归心。
然在这些表象之下，关东的山川间，却正暗涌如潮。
鲁侯再召群臣密议。
“周公以礼东行，名为巡祭，实为制国。若让他立礼于齐鲁，则天下之义，皆归周公。吾等再无一丝转圜之机。”
一名老臣低声道：“然上次火焰之谋未成，若再试，恐为天所忌。”
鲁侯沉吟良久，道：“非天忌，乃人惧。火败之因，不在天，而在心。若吾等再聚齐、蔡、卫、陈四国之力，密谋齐境之外，能以兵制礼，方有一线可争。”
蔡侯闻言，冷笑应道：“周公若真巡至齐地，那便是他自入陷地。吾等当借东陆旧部之名，布下逆阵，以观其反应。”
一语定策，暗流再起。使者往来如织，夜行于山林，渡水而不息。
数十封密信，交织成一张阴影之网，缓缓罩向东巡的道路。
而镐京传来的书令也在同一时刻抵达。
召公、毕公皆命地方官吏备礼迎驾，严禁私兵聚集。此举无形之中，牵动了各国的神经。
消息传至齐境，齐侯皱眉：“此举非巡，乃审。周公以礼为网，凡不从者，皆为逆臣。”
他顿了顿，面色渐冷：“既如此，吾等当逆中求机，趁其未至齐地之前，使礼失其威，使人心再乱。”
——
那一夜，东陆山林，阴风惨淡。
数名黑衣使者在荒庙中会合，互换信物。
其首者披鹿裘，低声道：“周公礼行东土，必经鲁地之北。吾等须先布疑兵，扰其行阵，再以谣动其众。”
另一人应声：“礼者，人心之象。若心乱，则礼崩。只要百姓信周公不仁，此巡自废。”
于是，一场以“谣破礼”的阴谋，再度暗中成形。
而此时的周公，却依旧行于晨曦之路。
他乘车望远，只见云雾笼山，田野寂静。
心中却隐隐知觉，风向已改。
他轻声自语：“天命常静，而人心多躁。若暗流再起，孤自有礼破之。”
——
东巡之期既定，朝野皆动。
周公驾六乘之车，旌旗数百，礼官与史官同行，沿途百姓皆出迎。
青铜鼓震，钟磬齐鸣，祭坛上香烟缭绕，似要将天地再度化入礼法之中。
然这一场巡礼的盛景之下，却暗藏着比刀更深的锋芒。
周公抵达鲁北之地，晨雾未散，便察觉气象微异。
沿途百姓虽迎礼恭谨，却多有低语之声，言语间隐透怨色。
有人在夜中涂抹墙壁，书“礼伪仁欺民”之句；有人暗散谣言，说周公夺权废兄，行礼是假，谋国是真。
周公静听，眉间并无怒意，反露出一丝冷然的笑。
“言出于人，计必在上。”他低声道，“此乃东野旧谋，意在破我之心。既然他们以心为兵，吾便以礼为阵。”
他当即传令：
“自鲁北始，行礼不止祭天，更礼民。吾亲入田野，与民同食，使人知礼非虚言。”
于是，当日午时，周公命车驾停于乡间之地。
亲披素衣，步入田中，与农夫共饭，问其岁收。
百姓见之，初犹惊惧，继而有老者泪下：“吾听言周公不仁，今见之，乃知谣诬也。”
那一刻，传言之势被礼仪之实击碎。周公以身为礼，稳住人心。
然他亦知——暗流不会因此止息。
当夜，军营外火光突起，一队盗匪模样的贼人袭营，意在焚毁周公所用青铜礼器。
周公早有察觉，事前命兵分三处埋伏。
岂料火光方燃，伏兵便四起而起，将其深陷罗网之中。
霎时间，箭矢如雨，锐不可当。
那群人猝不及防，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在周公，有如神算的布局下，当场便有数十人被擒，束手就缚。
姜子牙闻之叹道：“暗流之力，果未消也。”
周公目光如铁：“礼行未遍，人心未定。此非败兆，乃逆命之证。若无逆命，何显天道？”
翌日，周公下令，将俘虏押赴祭坛，命礼官以礼诛之——非以刑，而以仪。
三拜九叩，鸣钟三声，诵誓曰：“逆者逆礼，罪自归天。”
这一幕，震彻诸侯。
各国使者闻之，无不震惧，皆暗自收敛。
泗水之东的天色，在傍晚染成血红，风起如刀，云卷似涛。
周公立于礼坛之上，俯瞰诸侯列席，语声沉稳而响彻四野：
“礼者，非吾之私器，乃天下之公规。若诸侯以计逆礼，则计毁于礼；若百姓以谣惑心，则谣败于心。吾以一身行道，诸侯当慎。”
他身后的旌旗猎猎作响，礼乐声起。天边一道闪电划破云幕，仿若天命再书。
周公缓缓闭目，低声道：“天心如镜，乱流将止于礼，世势方归于序。”
——
这正是：
礼行东野震山河，诸侯潜谋终自折。
一念乾纲定天下，暗流无声却生波。
——
翌日，周公东巡之队再启，越鲁入齐。
诸侯暗谋虽未灭，却在这场“礼与乱”的较量中失去锋锐。
表面的宁静重新笼罩中原，然而在这看似稳固的天命之下，新的势力已在阴影中重新结网。
喜欢沧海遗梦：从洪荒至现在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沧海遗梦：从洪荒至现在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