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黄老爹还没等卫晋程安排好一切,风暴已至。
那些早已积压了满腹怨气和猜忌的妇人们,在一个午后,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浩浩荡荡地冲向了黄家!
她们手持棍棒、扫帚,脸上是扭曲的愤怒与“正义感”。
“黄梨儿!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男人,坏我村子风气!”
“骚狐狸!都傻了还不忘做这些腌脏事儿…”
“不要脸的东西!那些可都是你的叔叔伯伯!千人骑万人压的臭婊子…”
“把她抓出来!沉塘!以正风气!”
“对!沉塘!不能再让她祸害人了!”
黄老爹和黄婶子闻声冲出来,张开双臂死死护住门口。
“你们胡说!我女儿已经这样了,你们还要怎样!”黄婶子哭喊着。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一群畜牲!”
“她是个傻子啊!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黄老爹老泪纵横,几乎要跪下。
“傻子?傻子才会不知廉耻!”
“就是!要不是她勾引,我们家男人怎么会半夜往这儿跑?”
“真不要脸啊!身子早脏了…还不去找根绳子吊死!”
“就是!破烂货!还有脸活着!”
“滚开!今天我们非要除了这个祸害!不然整个村子的风气都败坏了!”
“以后村子里的姑娘还要不要嫁人啊?!适婚的男子要不要娶媳妇啊?!谁还敢来我们这里婚嫁啊?”
人群汹涌,哪里是黄家老两口能拦得住的。
“你们还讲不讲理啊?!我家梨儿都是被你们害的!!!”
黄婶子气得浑身哆嗦,恨不得跟他们拼了。
几个粗壮的妇人一把推开黄婶子,冲进屋里,将缩在墙角、吓得瑟瑟发抖、只会啊啊乱叫的黄梨儿粗暴地拖了出来!
黄梨儿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充满恶意的面孔,发出凄厉的尖叫,拼命挣扎,指甲在拖拽她的妇人手臂上划出血痕,却如同蚍蜉撼树。
“梨儿!”
卫晋程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冲上前。
“放开她!你们这些混蛋!放开她!”
“卫家小子,你别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窍!”有人骂道。
“就是!你都退亲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几个平日里或许还算和气的村民,此刻在集体情绪的煽动下,也变得面目狰狞,对着卫晋程拳打脚踢。
卫晋程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头破血流,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梨儿被拖走。
“梨儿…”
“梨儿!我的梨儿!都是娘不好……娘害了你!”
黄老爹和黄婶子哭喊着,哀求着,试图冲过去救女儿,却被更多的人死死拦住,只能绝望地看着女儿像牲口一样被塞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冰冷的竹笼里。
“沉塘!沉塘!沉塘!”
“沉塘!沉塘!沉塘!”
“沉塘!沉塘!沉塘!”
疯狂的呼喊声响彻村落。
人群簇拥着那个不断摇晃、里面传来绝望呜咽的竹笼,走向村外那条最深、最湍急的河流。
没有人犹豫,没有人怜悯,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净化”仪式。
黄梨儿在竹笼里,透过缝隙,最后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看了一眼那些曾经笑着和她打招呼的叔伯婶娘。
看了一眼她拼命想要保护却最终无力保护她的爹娘和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年……她的眼神,从极致的恐惧,慢慢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空洞。
好似在这一刻,她回到曾经没有傻的时候…
“噗通——!”
沉重的落水声,击碎了黄家父母最后的心防,黄婶子当场昏死过去。
卫晋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呕出一口鲜血。
竹笼迅速被河水吞没,翻滚着,沉向那黑暗的、冰冷的河底。
河面冒了几个浑浊的气泡,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岸边留下的杂乱脚印,和那弥漫不散的、名为“正义”实则残忍的狂热,记录着这场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集体参与的谋杀。
黄婶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和黄老爹去将黄梨儿的尸体带回来。
她给黄梨儿擦拭身体,每一处都擦得格外认真。她要将闺女洗得干干净净的,还拿出了一身新衣裳给她换上。
“梨儿,娘要你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走。你安息吧!苦难已经结束了,娘不会让你白死的。”
她爱怜抚摸着黄梨儿的小脸,短短一年不到,她的梨儿就瘦了一大圈。
第二日,黄婶子就让黄老爹去请全村人吃席,她要给黄梨儿好好办一场丧事。
梨儿生前连个生辰都没好好过,如今又年纪轻轻的就走了,黄婶子坚持要给她大办。
为此,她还找了平日里交好的来帮厨。
把家里养的鸡杀了七八只,还有买了几十斤的肉。
原本村里的人,都不想理会黄家人。
听到黄婶子下了这么多血本,大家闻着味就来了。
“你说,黄婶子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以后的日子不想过了?!”
“管他呢!我们都快一年没吃过肉了,今日可得好好打牙祭了。”
“走!晚了估计都被吃光了…”
“快走快走……”
全村人几乎都来参加黄梨儿的葬礼,连黄大牛不曾出现,都无人在意。
黄婶子看着园中吃吃喝喝的村民,眼中露出了疯狂之色,脸上都是快意的笑。
酒足饭饱后,外面的人开始口吐白沫,痛苦呻吟。
很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帮厨的几人。
“怎么回事啊?”王寡妇大惊道。
“是…中毒了吧?”
“哎呀!黄婶子……”
黄婶子神色平静,眼中却是满满的恨意。
“你们快走吧!这事是我干的……我家梨儿遭受的这些,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呵呵呵!”
黄婶子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王寡妇等人又是害怕又是同情的,最后都跑了。
黄婶子看着角落里的黄老爹,他正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旱烟。
烟斗一扣,抬眼看了看自己住了一辈子的房子。
“走吧!”
他早早将周围撒了些酒,然后给自己和黄婶子都倒了一杯。
“素莲,你跟着我吃了一辈子苦。也没享过福……如今梨儿…不说了!这杯酒,也算全了我们这辈子的夫妻情意!”
黄老爹端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黄婶子,两人一饮而尽。
随后,两人在几处干草垛点起火,不一会儿就将房子烧起来了。
地上有些还没咽气的,看到这一幕,眼中全是恐惧。
一把大火,彻底将这间满是罪恶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倒在院子里的众人,不管还有气或没气的,都随着黄老爹这把火烧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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