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你便带着陆姑娘一起?”
崔静绾露出明了的表情,历任梦婆大人除了选中的传人,基本都是独来独往。
秋瑾点点头,神色有些为难。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好驱除那缕残魂?”
崔静绾不解的问道。
按理说,秋瑾可以既然可以封印药人之怨,那么对付残魂,应当是手到擒来才对。
“倒可以一试…只是当日封印那邪物,还是借助了太师祖的封印之力。如今这残魂是在明萱的识海之中,若是入魂冒然进入,只怕会激怒它。”
至于激怒它的后果,秋瑾不说,崔静绾大概也能想到。
“这…还真的是有些棘手啊!”
秋瑾思索了一会儿,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崔小姐,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我定是要救她的。只是…若我们被困于识海中,只怕还需要麻烦府上了。”
“这…要不再想想其他法子?”
崔静绾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人…也不是非救不可吧?可梦婆,确是那人特别关注之人。
她可不容有失啊!
秋瑾笑了笑,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坚定。
“既然我把她带在身边,自然是答应她的家人,要照顾好她。”
崔静绾没法再去劝,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了。
秋瑾关上门窗,开始在房中捣鼓,那些物件已被她藏在了床板下,贴着床板固定好了。
她将阵法笼罩着整张床,如果谛听不硬拼,这里都是安全的。
崔静绾从崔少林书房出来后,安排丫鬟去陆明萱房中收拾整理。万一秋瑾和陆明萱昏迷后,床铺能更干净舒适些。
秋瑾知道是崔少林吩咐她的,淡定地走出房门,随她们去清扫整理。
“把被褥都换了,当心些!”
“陆姑娘病中需得洁净,床底下也要清理一下。”
崔静绾让人里里外外都清扫整理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便带着人离开了。
子时的更鼓刚过,秋瑾悄然起身。月光透过窗纱,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犹豫了一下,执笔蘸墨,在特制的竹纸上写下:
“溯魂阵启,七日内勿近。”
笔尖停顿片刻,又添上一行小字:
“若见血月,速速离开沧澜城。勿念!”
将字条卷好放入窗边的青铜挂筒后,她轻轻转动筒身三圈。机关启动的细微“咔嗒”声里,这是她和北堂仲邯传信方式,只有两人知晓。
回旋阵启动的瞬间,第二式追梦和第七式溯源同时亮起。秋瑾的识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起无数涟漪。她感觉自己正在急速下坠,四周的景象扭曲变幻,最终定格在一间昏暗的囚室里。
这是陆明萱识海中最深处的记忆禁区。那缕“残魂”早已被秋瑾锁在角落,周围布满荆棘般的灵力枷锁。
“坚持住。”秋瑾以心念传音,“三日后,你便可醒来。若三日后,我仍昏迷不醒,对外你便说残魂被我带进自己识海中。”
陆明萱的还没练出精神识海,但秋瑾的话语如同印在脑海里,虽不能回应,但“听”的清清楚楚。
离开陆明萱的识海后,她取出玉扳指和金针。两件宝物相触的刹那,梦境再次转换......
浓烟滚滚的天牢中,修文太子——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谛听了——躺在血泊里。他的脸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唯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皇族特有的琥珀色。
“太子殿下......”年迈的盘罗国师将他抱起,枯瘦的手腕上十二枚铜铃叮当作响,“从今往后,您只是谛听。需忘记前尘往事了,切记切记!”
修文太子来不及说一句话,就陷入了昏迷。毒酒在他脏腑内肆意蔓延,体内剧烈的疼痛和被火灼烧的疼痛,让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场景转换到阴暗的密室。谛听整张脸缠满浸着药液的纱布,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身上也被药液包裹着,药香混着腐肉的气息令人作呕,但他似乎已经闻不到了。
“大人,吃药了。”小厮端着漆黑的药汤,声音平稳得像在念咒。
他机械的喝下那碗苦得让人作呕的药汤,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盘罗进门便看到这一幕,心生怜惜。
他夜观星象,修文太子拥有天下共主的帝星命格。只是,终究还是没逃过猜忌这一关。他不知道是出于不忍还是出于惜才,还是被他那般耀眼的光芒所折服。
他出手救下了他!还给了他一个新生!
“谛听…以后便是你的名字。从此刻开始,你要斩断过去,开启新生!以你的才华天赋,无论是何身份,定然前途一片璀璨的。”
修文太子…不,现在叫谛听!谛听闻言,睫毛轻颤了一下,依旧没有开口。
盘罗宽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只能救人一时,未来的路还长,需要他自己走了。
就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过了三个月。
期间除了照顾他的小厮和偶尔探望他的牵岐国师,再没有见到任何人。
当得知可以拆下脸上对布条后,他把小厮赶出了门。
房中只留下他一人,他手抖如同风中对残叶,手上蜿蜒的伤痕刺激着他的眼睛。
他…害怕了!他害怕脸上也是如此!
当纱布拆下时,他紧闭着双眼,最后狠了狠心,睁眼看向铜镜。只见铜镜里映出一张扭曲如恶鬼的脸,他颤抖的手摸过凹凸不平的皮肤,突然发狂般将铜镜砸得粉碎。
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连最后的一丝念想都没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修文太子!
他只是谛听!一个活在黑暗中,丑如恶鬼的谛听!
“为什么救我......”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场火里......”
“为什么不让我死!”
盘罗国师站在门外,手中铜铃无风自动。铃身上细密的符文亮起血光,映出他满是不忍的眼神。
“因为您是修文太子。”国师对着虚空低语,仿佛在说给另一个存在听,“是几百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天下共主!”
是啊!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才出手干涉了天意!
若天意要他命绝在这帝王猜忌之下,权利驱使之中,那么别说他不甘心,自己又何尝甘心呢?
盘罗国师抬眼看了看虚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流逝。
这便是“逆天”的代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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