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沧澜城驿馆内灯火通明。
北祭使团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守卫们身着黑袍,腰间悬挂着刻有鬼面纹的令牌。
鲜于晴鹤的红伞在驿馆后门处一闪而过。守门的侍卫刚要阻拦,一枚青铜令牌已经抵到他眼前。
令牌上“明月”二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大人已等候多时了。”侍卫立即躬身让路。
密室内,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正负手而立。
见到鲜于晴鹤收起红伞,忙上前:“公主殿下…”
“东西可送到了?”面具人的声音嘶哑难辨男女。
“已亲手交给梦婆大人。”
鲜于晴鹤抬头,眼角的泪痣红得刺目,“不知巫师为何要多此一举…把太叔秋瑾直接抓来不是更方便?”
“巫师大人的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面具人看了看她,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竹简,“巫师说只能在梦婆山巅,还需借助七月十五的阴气,才能完成移魂大法。”
鲜于晴鹤眼中闪过的异色,移魂大法到底是要移谁的魂?这世间当真有移魂之法?
“明日使团启程入京,公主继续留在沧澜城。”面具人又提醒道:“务必盯紧秋瑾,若她不去梦婆山...”
一声冷笑代替了未尽之言。
窗外,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退去。一个是城主府的暗探,另一个则是太守崔少林派来的心腹。
翌日清晨,秋瑾在楠糖的催促下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浅绿色衣裙。
临出门前,她将青竹伞仔细检查了一遍,伞骨间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姑娘放心,”楠糖一边为她系腰间的丝绦一边道,“奴婢打听过了,城主大人最是开明,府上还有全沧澜最好的蜜饯果子呢!”
秋瑾:那是得去尝一尝。
楠糖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就笑了。
城主府坐落在城北高地,朱红色的大门上悬挂着布利族特有的五彩幡旗。
阿布衣合早已在门前等候,今日她换了一身火红色的骑装,发辫间编入银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秋瑾!”她欢快地招手,“快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我带你去见阿父,让他看看我新交的好朋友。”
少女清脆的嗓音像百灵鸟一样悦耳,秋瑾勾了勾嘴角。
如今她的浅笑,已经不会再吓到人了!
任由阿布衣合牵着她的手,她四处瞧了瞧,院子里还挂着他们布利族的特色物件。
穿过几重院落,两人来到一座精巧的竹楼前。
楼前空地上,两个身影正在交谈。
一个是身着官服的崔少林,另一个则是布利族传统装扮的中年男子——城主阿布布泰。
“父亲!崔大人!”阿布衣合拉着秋瑾上前,“这就是我昨日提到的秋瑾姑娘。”
崔少林见到秋瑾,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上前行礼:“秋瑾姑娘,好巧。”
阿布布泰打量着秋瑾,目光在她头上的犀角梳和青竹伞上停留片刻,突然用布利族古语说了句什么。
阿布衣合惊讶地看向父亲:“您怎么认识她?”
“二十年前,我曾去过梦婆山。”阿布布泰改用官话,声音浑厚,“这位姑娘头上的犀角梳和犀角粉,与当时在梦婆山感觉相同。”
阿布衣合:随便交了个朋友,居然还是个人物?
秋瑾点了点头。
崔少林轻咳一声:“下官正与城主商议北祭使团之事。他们今早已启程入京,但...”
他看了眼秋瑾,欲言又止。
“但有几个人留下了,藏在城南的客栈里。”阿布布泰直言不讳,“其中包括那个眼角有泪痣的姑娘。”
阿布衣合倒吸一口凉气:“父亲是说...昨晚那个撑着红伞的...”
“鲜于晴鹤。”秋瑾轻声道出这个名字,“她是北祭皇后的嫡公主,行三…她冲我来的。”
竹楼内突然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织机的“咔嗒”声,和布利族姑娘们悠扬的歌声。
阳光透过竹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秋瑾姑娘。”崔少林突然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下官与城主已达成共识。无论如何,沧澜城定会护你周全。不知,你可知道他们此举为何?”
瑾的目光在崔少林与阿布布泰之间流转。青竹伞在她手中微微转动,伞骨间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沧澜城...”秋瑾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怕是要有大事情发生了…目前,我还不知道她们的图谋。”
这句话让阿布布泰和崔少林对视了一眼,他们还不相信有人能搅动沧澜城。
崔少林突然笑了,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姑娘多虑了。”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轻松得不像在谈论生死大事,“沧澜城虽然各方势力不少,但太守府和城主府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还有沧海盟与澜山派两大江湖势力...”话到此处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失言般转了话锋,“总而言之,只要不是北祭大军突然出现在沧澜城,我们都有一战之力!”
阿布布泰认同的点点头。这些年崔少林和他一直友好往来,彼此默契也是极好的。
崔少林看了看天色,道:“不过,梁捕头再过两日就从邵州回来了,届时还要去梧桐巷叨扰姑娘。”
秋瑾会意地点头。
她虽不通世故,却也明白有些话不能明说——沧海盟与澜山派恐怕都是崔少林的暗棋。
阿布布泰大手一挥:“先用午饭!这些烦心事容后再议。”
他洪亮的声音驱散了厅内的凝重,“今日,姑娘只是阿布衣的客人。就当在自己家里,别客气!”
阿布衣合搂住阿布布泰的手臂,撒娇不满道:“可不是…我只是介绍我的好朋友,你们倒是聊起正事了!”
“哈哈哈…是阿父不对!”阿布布泰爽朗的笑道。“崔大人,请…”
阿布布泰合崔少林走在前面,阿布衣合拉着秋瑾落后两步。
阿布衣合前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已出嫁。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阿布布泰对她很是喜爱。
午宴设在城主府的花厅。
楠糖被安排在偏厅与侍女们同席,不时能听见她清脆的笑声传来。
主桌上摆满了布利族特色菜肴:香茅烤鱼、竹筒饭、酸笋炖鸡...还有一壶据说能驱邪的百花酿。
“秋姑娘尝尝这个。”阿布衣合热情地夹了一块金黄色的糕点放在秋瑾碗中,“魔织糕,用七种山花蜜制成,只有节日才吃得到。”
秋瑾小口品尝,甜香在舌尖化开,让她想起北堂仲邯给她买的糖人。
正出神间,一个瘦小的身影被乳母牵着手走进花厅。
“亥诺,来见过秋瑾姐姐。”阿布布泰招手道。
那是个约莫七岁的男孩,穿着宝蓝色的布利族服饰,颈间挂着长命锁。
与活泼的姐姐不同,阿布亥诺安静得像只小鹿,大眼睛里盛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向秋瑾规规矩矩地行礼,却始终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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