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仲邯站在南祁边境的客栈窗前,手中的酒盏已经空了许久。窗外细雨如丝,打湿了青石板路,也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公子,该启程了。”随从路夕痕在门外轻声提醒。
北堂仲邯恍若未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盏边缘。
自梦婆山一别,那个歪着脑袋说“它怎么会咬人”的身影就在他心头扎了根。他记得秋瑾捧着酒盏时微微睁大的眼睛,记得她青丝间那支歪斜的木簪,更记得她转身离去时,衣袂掠过他手背那一瞬的微凉。
“公子?”路夕痕又唤了一声。
“备马。”北堂仲邯突然起身,玄色大氅在身后翻卷如云,“去东黎。”
如今心事已了,姐姐已寻回,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还活着,已是最大的幸事。
只是,那个坦诚得如稚子般的女子,却不见了踪影。
这一路他几乎不曾合眼。
每当闭上眼,就会梦见熊熊烈火吞噬竹楼的场景,梦见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姑娘被困在火海中央。
惊醒时,掌心总是掐出了血痕。
这一日,当他们从丰州城赶往锦州城的半道上,青天白日却听见有打斗声。
北堂仲邯勒马停在官道旁的树林里,突然抬手示意路夕痕噤声——前方有打斗声。
透过树影,他看见十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青色身影。那人左摇右摆,勉强避过攻击,手中不断撒出药粉,却依然被刀光逼得节节后退。
“秋瑾!”北堂仲邯心头一紧,险些脱口喊出。
只见一道刀光闪过,秋瑾左臂顿时绽开一道血痕,青色衣袖很快被染成暗色。
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秋瑾的脚步已经踉跄不已。
就在一柄长刀即将劈向她后心的刹那,北堂仲邯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腰间软剑“铮”地出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虹。
“什么人?!”黑衣人厉喝。
北堂仲邯没有答话,剑锋一转,直接挑飞了最近两人的兵器。路夕痕也从侧面杀入,一柄短刀使得密不透风。
“走!”北堂仲邯一把揽住秋瑾的腰,触手处尽是温热的湿润——那是血。
他的心猛地揪紧,手中软剑舞成一片光幕,硬生生在包围圈中撕开一道口子。
三人且战且退,很快隐入官道旁的密林。黑衣人紧追不舍,箭矢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
“前面岔路左转。”秋瑾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虚弱,“那边有条小路,我可列阵法。”
北堂仲邯低头看她,发现那张总是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无血色。她此时轻蹙着眉,或许是因为伤口疼痛,才出现的神情。他心头微动,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好让她不那么费力。
拐过一处山坳,秋瑾突然从袖中抛出一把晶莹粉末。粉末遇风即燃,化作无数幽蓝火蝶,扑向追兵。
黑衣人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惨叫起来——那些火蝶落在皮肤上竟直接烧出了血洞。
“跟我来。”秋瑾挣脱北堂仲邯的手臂,却因失血过多晃了晃。北堂仲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秋瑾皱眉。
“别动。”北堂仲邯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你流血太多。”
秋瑾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安静下来。她的发丝扫过北堂仲邯的下巴,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北堂仲邯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急忙收敛心神,跟着路夕痕钻入一条隐蔽的山径。
山路越来越窄,最后几乎被杂草完全掩盖。路西痕发现一处山洞前,洞口被垂落的藤蔓遮挡,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这里应该挺安全。”路夕痕回头看着两人。
秋瑾示意北堂仲邯放她下来,却因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北堂仲邯连忙扶住,触手处一片冰凉。
“你...”他刚要开口,却见秋瑾突然抬手按在他唇上。那指尖冰凉,带着血腥气,却让他浑身一僵。
“有人追来了。”秋瑾轻声道,目光望向洞外。
北堂仲邯凝神细听,果然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示意路夕痕守在洞口,自己则扶着秋瑾往洞内走去。
山洞不深,却别有洞天。最里侧竟有一泓清泉,泉边铺着干燥的稻草,显然有人常来此处。
北堂仲邯小心地让秋瑾靠在石壁上,取出随身的金疮药。
“把衣服脱了。”他低声道,耳根却悄悄红了。
秋瑾歪头看他,那神情与当初喝酒时一模一样:“为什么?”
“你...你受伤了。”北堂仲邯声音发紧,“需要包扎。”
太阳光从洞顶的缝隙漏下来,照在秋瑾脸上。她静静地看着北堂仲邯,突然伸手解开了衣带。
青衣滑落,露出雪白的肩头和狰狞的伤口。北堂仲邯呼吸一滞,急忙收敛心神,专注地为她清理伤口。
“你怎么会来东篱?”秋瑾突然问。
北堂仲邯的手顿了顿:“听说梦婆山...”
“嗯。”秋瑾语气平淡,接过话。“我弄的。你姐姐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现在很好。”
北堂仲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他想说的是…
“我很担心你,也很想你!”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秋瑾的眼睛微微睁大,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悸动。她下意识按住心口,那里又出现了那种奇怪的酸胀感。
担心?想?是我不要温央找来,不想她和路央死掉的那种感觉吗?
洞外突然传来北堂墨的轻咳:“公子,追兵往南去了。”
北堂仲邯如蒙大赦,急忙为秋瑾披上外衣。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秋瑾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北堂仲邯登时一僵,不敢乱动。
心脏处一直狂跳,她会不会也想他了?
心中一阵暗喜,她是不是也喜欢他了?
嘴角上扬,怎么都压不住。
“北堂仲邯。”
“嗯?”
“谢谢。”她轻声道,神情很是认真。
北堂仲邯:……
路夕痕:额…主子这是单相思吧?
他忽然觉得,他的追妻路,还很漫长!
虽有听闻太叔秋瑾是历任梦婆中最适合的人,因为她无情欲,无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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