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顶渗人的白轿子晃晃悠悠飘进院子,我后脖颈子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那尖锐的歌声直往脑仁里钻,听得人心烦意乱,手脚发凉。
“我操,真冲咱们来了!”我低骂一声,一把抓起靠在炕边的工兵铲,这玩意儿是沈队给的装备里最像武器的了。断剑碎片在手腕上烫得厉害,怀里的龙门碎片也跟两个暖宝宝似的,嗡嗡震动。
唐雪脸色惨白,但还是哆嗦着从背包里摸出一瓶黑狗血——这是下午她死磨硬泡从村里一户养黑狗的人家买来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吱呀——”
院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四个抬轿的白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人,而是四个用白纸糊成的纸人!脸上用粗糙的墨笔画着五官,表情呆滞诡异,动作却异常灵活。它们抬着的轿子也是纸扎的,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轿帘掀开着,里面那个穿着破旧红嫁衣的“东西”彻底暴露在我们眼前。它干瘦得像具骷髅,皮肤是青灰色的,一张脸皱巴巴如同老树皮,偏偏涂着两坨刺眼的腮红,嘴唇鲜红如血。最吓人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全是浑浊的白色,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们窗户的缝隙,嘴角咧开,露出黑黄的尖牙。
这他妈就是山魈?长得也太磕碜了!
“嗬……”它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笑声,配合着那尖锐的歌声,伸出枯爪一样的手,指向我们的屋子。
那四个纸人立刻放下轿子,身形一晃,如同没有重量般朝着屋门飘来!
“来了!”我吼了一嗓子给自己壮胆,对唐雪喊:“泼它!”
唐雪反应极快,猛地推开窗户,将手里那瓶黑狗血朝着最前面的一个纸人泼了过去!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冰水,那纸人被黑狗血泼中的地方瞬间冒起一股黑烟,发出凄厉的尖啸(很难想象纸人能叫),动作猛地一僵,身上被泼中的地方迅速焦黑、腐烂,几乎要散架!
有用!
我心头一喜,可没等我高兴,另外三个纸人已经穿过黑狗血的范围,直接撞在了屋门上!
“砰!砰!砰!”
薄薄的木门被撞得剧烈晃动,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赵和他媳妇在隔壁屋估计吓坏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顶住门!”我冲唐雪喊了一声,自己则握紧工兵铲,死死盯着窗户。那山魈还坐在轿子里,阴恻恻地笑着,似乎在欣赏我们的挣扎。
“咔嚓!”门闩终于断了!三个纸人尖叫着冲了进来,带起一股阴冷的风!
“滚开!”我抡起工兵铲,朝着最先冲进来的纸人狠狠拍去!工兵铲带着风声,结结实实拍在纸人身上!
“噗!”一声闷响,那纸人竟然异常坚韧,只是被打得一个踉跄,身上多了道凹痕,墨笔画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我,伸出爪子就抓!
我靠!这玩意儿物理防御不低啊!
另外两个纸人也围了上来,枯瘦的爪子带着阴风往我身上挠。我手忙脚乱地挥舞工兵铲格挡,感觉像是打在浸湿的牛皮上,梆硬!它们力气奇大,震得我虎口发麻。
唐雪想过来帮忙,被一个纸人逼到墙角,只能用背包胡乱挥舞抵挡。
“妈的,跟你们拼了!”我被打出了火气,手腕上的断剑碎片越来越烫。我福至心灵,不再用铲面拍,而是将工兵铲锋利的边缘对准纸人,同时将体内那点微弱的气息拼命往手腕的碎片里灌!
“给老子断!”
铲刃划过,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了!仿佛切入了某种实质性的东西,带着一股煞气!
“嘶啦——!”一个纸人的胳膊直接被削断,掉在地上化作了灰烬!那纸人发出痛苦的尖啸,动作慢了下来。
有用!这断剑碎片的气息能伤到它们!
我精神大振,如法炮制,靠着工兵铲和断剑碎片的煞气,左劈右砍,虽然狼狈,但也勉强挡住了三个纸人的围攻,还在它们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黑气直冒。
就在我跟纸人缠斗的时候,一直坐在轿子里看戏的山魈,似乎不耐烦了。它那白色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直刺灵魂的厉啸!
这声音比歌声难听一百倍!我脑子像被针扎了一样剧痛,动作瞬间慢了一拍。唐雪更是直接捂住了耳朵,痛苦地蹲了下去。
一个纸人趁机突破我的防御,枯爪狠狠抓向我的面门!
眼看就要被抓中,我怀里的两块龙门碎片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暗金色光芒!一股温暖、浩大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我脑中的刺痛,并且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护在我身前!
“嗤!”
纸人的爪子抓在光晕上,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冒起浓烈的黑烟,整个爪子都消融了!纸人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连连后退。
山魈看到这金光,白色的眼珠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惧和……更加贪婪的神色!它猛地从轿子里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咆哮,亲自朝着我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红影!
它知道碎片是好东西!
“来得好!”我怒吼一声,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工兵铲对这本体估计没啥用,我直接扔了铲子,将全部的精神和那点微弱的气息,连同断剑碎片的煞气,一起灌注到右手,握紧成拳,两块碎片在怀里疯狂输出能量!
山魈的枯爪带着腥风抓来,我不闪不避,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右拳,对着它那狰狞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拳头上包裹着暗金色的碎片之力和一丝黑色的煞气!
“嘭!!!”
一声闷响,我感觉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骨头都快裂了。但山魈更惨!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脸上被我拳头砸中的地方,如同被烙铁烫过,发出“滋滋”的声响,黑烟直冒,那鲜红的嫁衣也黯淡了不少!
它被打得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气息萎靡了一大截。
它惊恐地看着我拳头上的金光和煞气,又看了看我怀里散发光芒的位置,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身形一晃,竟然化作一股黑烟,卷起那顶破轿子和剩下两个还算完整的纸人,狼狈不堪地朝着后山逃去,连地上那个被打残的纸人都顾不上要了。
歌声和厉啸声戛然而止。
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狼藉,一个焦黑的纸人残骸,以及那个被打散架的纸人灰烬。
我脱力地靠在门框上,右拳钻心地疼,估计肿了。唐雪跑过来,带着哭腔问:“放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喘着粗气,看着山魈逃跑的方向,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这玩意儿,比想象中还难缠。而且它明显盯上我的碎片了。
今晚是打跑了,下次呢?
老赵和他媳妇这时才敢开门出来,看着院里的景象,吓得脸都白了。
“打……打跑了?”老赵声音发抖。
“暂时跑了。”我甩了甩疼痛的右手,“赵叔,这东西记仇,肯定还会再来。村里不能待了,你们最好赶紧通知大家,天亮就暂时搬到山外去避避。”
老赵连连点头,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带着敬畏。
我回到屋里,看着背包里那两块温热的碎片,眉头紧锁。
第三块碎片还没找到,就先惹上这么个牛皮糖似的麻烦。这云雾山,果然不是善地。得尽快找到碎片,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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