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楼下那个冰冷的角落沉沉的睡去,但刺骨的寒意和浑身的伤痛终究战胜了酒精的麻痹。后半夜,我被冻得浑身发抖,伤口也像被针扎一样疼,又醒了过来。
头痛欲裂,身上又冷又痛,胃里空得发慌,还残留着呕吐后的酸涩感。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斑驳的墙壁,踉踉跄跄地回到我家楼上。楼道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我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门几乎是瞬间就被拉开了,仿佛里面的人一直守在门后。我姐温宁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眼睛红肿,显然一夜没睡好。她一看到我浑身脏污、缠着绷带、散发着浓烈酒气的狼狈样子,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
“庭言!你跑哪去了?!你……”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我身后,客厅里的景象。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屋内望去。昏暗的灯光下,我们家的旧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穿着半旧不新的夹克,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是那个多年未见的,我的父亲。
他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瞬间,所有的疲惫、伤痛、屈辱和酒精带来的混沌,都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尖锐的愤怒和抵触情绪冲散。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不想接受他任何可能迟来的关心或质问。
我看到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身就走!
“庭言!”我姐惊呼一声,立马冲出来死死地拦住了我,带着哭腔喊道:“你还要去哪?!你看看你这样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是不是被人打了?”
我用力想挣脱她,但身上有伤,又醉又乏,力气竟有些使不上。
这时,沙发上的父亲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口。他的眉头紧锁,看着我的惨状,脸上掠过一丝怒意和……或许是心疼?但他开口的语气,却带着一种久别重逢后不知如何表达的僵硬和属于父亲的权威:
“怎么回事?搞成这个样子!谁打的?” 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火气,“走!找他去!”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我心中积压的所有情绪——在滑冰场被碾压的屈辱、对自身渺小的无力、醉酒后的颓丧,以及对他长期缺席、此刻却想来扮演“严父”角色的强烈反感!
我猛地甩开姐姐的手,转过身,赤红着眼睛,对着他直接大吼,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酒气和血腥味: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凭什么管?!你什么时候管过?!”
他被我吼得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恼怒,也提高了音量:“我不管?!我要是不在外面拼命,你们姐俩吃什么喝什么?! 要不是我……(他本想说‘要不是我挣钱’,但话到嘴边变了味)你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吗?!你会变成这个小混混样子吗?!”
“有啊!”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用尽全身力气打断他,跟他大声地吼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人欺负我啊!多了去了!你管了吗?!你现在回来装什么好人?!滚!”
我指着楼梯口,浑身因为激动和伤痛而剧烈颤抖。
姐姐在一旁哭着想拉开我们:“别吵了!爸!庭言!你们都别说了!先进屋……”
父亲被我彻底激怒了,他脸色铁青,扬起手似乎想打我,但看到我满身的伤和狼狈的样子,手又僵在了半空。他胸口剧烈起伏,最终狠狠一跺脚,吼道:“好!我不管!我滚!你就继续混!混死在外面也别找我!”
说完,他猛地转身,冲回屋里,抓起沙发上他的旧行李袋,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冲下了楼,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咚咚作响,越来越远。
姐姐追到楼梯口,哭着喊了两声:“爸!爸!” 但回应她的只有空洞的回音。
她无力地靠在门框上,泪流满面。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石雕,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父亲的离去并没有带来任何解脱感,反而像在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粗盐。
家里,只剩下我和哭泣的姐姐,以及一室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温庭言,你在外受尽欺凌,归家后却又亲手推开了可能唯一的、笨拙的港湾。这场与父亲猝不及防的、激烈的冲突,将你内心的创伤和叛逆暴露无遗。你用最伤人的方式,维护着可怜的自尊,却也切断了可能存在的、微弱的沟通桥梁。前方的路,似乎更加孤独和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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