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浑浊的河水一样流淌。我带着王天宇他们,几乎成了初二那片区域的常客。我们学着黑龙他们的样子,躲在厕所角落或者教学楼背后抽烟,劣质的烟草呛得王天宇直咳嗽,但他还是学着我的样子,笨拙地吐出烟圈,脸上带着一种模仿来的、幼稚的“成熟”。看着他被烟熏得眯起的眼睛,我心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愧疚,是我把他带上了这条路。但很快,这点愧疚就被周围环境和他对我日渐增长的依赖感所淹没。
有黑龙和“七朵玫瑰”的名头罩着,“九龙”残余的人见到我们,虽然眼神里恨不得喷出火来,却也只能咬着牙,挤出一点难看的假笑,叫声“言哥”,然后匆匆避开。这种表面上的“尊重”,像毒品一样,让我沉迷,也让我更加离不开初二那个圈子的庇护。我整天和孙晴她们混在一起,听她们聊着学校里谁和谁好了,谁又和家里吵架了,偶尔也帮她们跑跑腿,买点零食饮料。在这种看似“风光”的日子里,我几乎快要忘记自己还是个初一的学生,忘记额头上那个差点开瓢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然而,城中村学校的平静,从来都是假象。
不知是谁先挑起的,初一和初二之间积累已久的矛盾,又一次爆发了。这次不是为了某个具体的人,更像是一种积怨的总清算,为了“地盘”,为了“面子”,为了证明谁才是这个学校底层食物链的顶端。
冲突的地点选在了放学后的操场边缘,那里靠近围墙,相对隐蔽。这一次,我听到消息后,没有像以前那样害怕或犹豫,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冲动。我带着王天宇和另外两个小跟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两边已经黑压压地聚了不下三四十人,骂声震天,推推搡搡,火药味浓得一点就炸。初二的以“七龙七虎”为核心,人数虽略少,但气势凶悍;初一的则以原“九龙”和其他几个小团体拼凑起来,人数占优,但明显有些杂乱。
黑龙站在初二队伍的最前面,正指着对面一个初一的头目骂着什么。孙晴和“七朵玫瑰”的人也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看到我们过来,孙晴冲我招了招手。我带着人挤了过去。
“怕不怕?”孙晴斜睨着我,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
我挺了挺胸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怕什么?”
“行,一会儿跟着,别冲太前,也别怂。”她叮嘱了一句。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先动了手,一个矿泉水瓶子砸了过来,场面瞬间失控!两拨人像两股潮水般猛地撞在一起,怒吼声、叫骂声、拳脚到肉的闷响瞬间充斥了整个角落。
我被这股疯狂的洪流裹挟着,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头顶。看着身边的人都红着眼往前冲,看着平时嚣张的对手在面前被打倒,一种潜伏已久的暴戾之气被彻底点燃。我忘了孙晴的叮嘱,也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吼叫着,随手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就朝着一个正在和王天宇扭打的初一学生冲了过去!
“操你妈!敢动我的人!”我骂着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脏话,手里的砖头朝着那人的后背就拍了下去!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松开了王天宇。王天宇趁机踹了他一脚,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被鼓舞的狂热。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几乎要演变成一场不可控的群殴时,一声极其尖锐、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哨声猛地响起!紧接着,是教导主任老周那破锣嗓子声嘶力竭的咆哮:
“都给我住手!反了天了你们!”
这声音像一道冰水,浇在了所有疯狂的人头上。动作瞬间定格,然后便是更加混乱的溃散!人群像炸开的马蜂窝,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都别跑!站住!”老周带着几个闻讯赶来的体育老师,试图拦住一些人,但大部分人都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我拉着吓傻了的王天宇,也想趁乱钻进旁边的小路,却被老周一眼盯上。他几个大步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脸色铁青,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温庭言!又是你!你给我站住!”
我僵在原地,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王天宇也被一个体育老师抓住。
老周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失望:“说!这次又是为什么打起来?是不是你挑的头?”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嘴唇紧闭。
老周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和几个没跑掉、垂头丧气的学生,突然问出了一个让我浑身冰凉的问题:
“我上次听说,有人放话,要让初一和初二‘换位’?是不是你们说的?啊?!谁给你们的胆子!想翻天吗?!”
“换位”?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我猛地抬起头,看到老周那探究而严厉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找出答案。周围几个被抓住的学生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我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一次普通的打架严重得多。有人,或许是想借着这次冲突,把事情闹大,挑战学校原有的秩序?而我,似乎不知不觉,已经深深地卷入了这个危险的漩涡中心。温云影的影子,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仿佛在嘲弄着我即将步上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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