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单膝跪在地上,红色的光柱压得他脊椎发麻,像是要断掉一样。掌心里的金焰微微颤抖,快要熄灭了。他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一下子冲进喉咙,脑子也跟着清醒过来。
痛,说明他还活着。
他把最后一丝火元往右臂里灌进去。火焰顺着经脉倒着走,烧得血管滚烫。心口的焚天纹突然一跳,像被惊醒的野兽,猛地炸开一股热流,冲遍全身。
他抬起头,双眼通红。
祭坛中央的阵图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面上所有的符文都亮了,红光直冲天际。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从地下涌出,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一道虚影慢慢凝聚成形。
那人站在半空中,身材高大,披着暗红色的长袍,脸看不清楚,但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灰烬。他一出现,整个禁地都安静了下来,连风声都没有了。
“逆脉。”老祖的虚影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传来,“你既然觉醒了禁忌之血,就不再是江家正统的一员。”
江烬没动。他双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站了起来。赤色的鳞片从右臂开始蔓延,爬到肩膀,又延伸到胸口。皮肤底下,有火焰在流动。
“我不是逆脉。”他说。
老祖虚影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道灰金色的光。那光不刺眼,却让周围的空气扭曲,脚下的青石也开始裂开。
“罪骨封印之地,你也配开口?”老祖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年始祖亲手斩下叛族者的胳膊,把他们的血脉镇压在这里。你现在觉醒,就是灾劫重现。”
江烬盯着那道光。他知道躲不了。
只能硬接。
他低吼一声,战体彻底爆发。赤鳞瞬间覆盖全身,背后浮现出一对模糊的火翼虚影。他双脚死死钉在地上,双臂交叉在胸前,火焰从每一片鳞片下喷涌而出。
灰金神光落了下来。
轰!
空气炸裂,冲击波横扫整个祭坛,四周的青石全变成了粉末。江烬的身体猛地一震,嘴角立刻渗出血丝。他的双脚陷进地面,泥土已经没到了小腿。
但他没有后退一步。
火焰从他手臂的伤口里喷出来,和神光撞在一起,爆开一团巨大的火浪。火浪掀翻了三块残碑,砸在墙上发出巨响。
老祖虚影顿了一下。
这不该发生。一个所谓的逆脉之躯,怎么可能扛住这一击而不碎?
江烬站着,头抬着,血从嘴角流下,滴在他胸口的焚天纹上。那纹路忽然变得更亮了,仿佛在回应什么。
“你……”老祖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为什么还没死?”
江烬没回答。他的脑海里全是过去的画面。
小时候,三叔把他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说:“焚天血脉,不是叛也不是逆,是始祖传下来的。他们不怕你弱,怕的是你太强。”
那天晚上,三叔就被送去了边关,再也没有回来。
他还记得自己跪在祠堂外,求见家主,只想问一句——为什么我的血脉是废的?
没人理他。
后来他被赶去杂役院,每天挑水劈柴,被人踩在脚下骂废物。
可现在,他就站在这里,面对江家供奉的老祖虚影,接下了本该把他碾成灰的一击。
他不是逆脉。
他是唯一活下来的。
他抬起眼,直视老祖:“你说我叛族,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正统?是勾结血煞教的江辰?还是被你们捧上去的大长老?”
老祖没说话。
江辰站在阵眼中央,脸色发白。他献出了自己的血,才换来老祖降临。可他没想到,江烬居然能扛住神光。
“老祖!”他尖叫起来,“杀了他!他是祸根!不除他,墟渊之门打不开!”
老祖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
那一眼,让江辰心里一凉。
老祖重新看向江烬:“你体内的火……和当年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江烬擦掉嘴角的血,“你们封的是假传承,练的是被污染的《焚天诀》。真正的焚天血脉,只有我能掌控。”
老祖沉默了。
祭坛上的红光开始不稳定,阵图边缘出现了裂纹,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
江烬感觉到体内的焚天镜在震动。那不是普通的镜子,是始祖留下的东西。它和老祖虚影之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联系。
“你不该活着。”老祖终于开口,“如果你是正统,为什么历代都没人认你?为什么你被逐出宗籍?为什么你连踏进祖地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我威胁到了你们的秘密。”江烬冷笑,“你们怕的不是逆脉,是真相。怕我知道,第一代家主为什么要封印这片禁地。”
老祖虚影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江烬动了。
他右脚猛力一蹬,地面炸开。整个人如箭一般冲向阵眼,速度快得留下残影。火焰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火线。
江辰惊叫:“拦住他!”
老祖抬手,又是一道神光射出。
江烬侧身避开,左肩却被擦中,皮肉瞬间焦黑。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停下。他扑到阵眼边缘,右手狠狠拍在地上。
“焚天纹——共鸣!”
轰!
心口的纹路爆发出金焰,顺着掌心流入地面。那些原本泛红的符文,有一部分突然变成了金色。
阵图剧烈晃动。
老祖虚影身形一颤,像是受到了反噬。
“你……怎么敢……”它的声音第一次透出怒意。
江烬跪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指向老祖:“你说我不配姓江?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血能激活阵法核心?为什么你的神光杀不死我?”
他抬头,眼中火焰跳动:“因为我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老祖悬浮在空中,没有回答。
江辰踉跄后退,靠在石柱上喘气。他看着江烬,眼神从狂热变成了恐惧。
这个男人不该存在。
他明明早就该死了。
十年前就应该被废去血脉,扔进乱葬岗。
可他不仅活着,还站在这里,用身体扛下老祖的一击,甚至动摇了阵法。
“老祖……”江辰声音发抖,“快杀了他!不然一切都完了!”
老祖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出第三道神光。比前两次更粗、更亮,带着毁灭的气息。
江烬知道,这一下要是接不住,他就真的会死。
他没有退。
他从怀里掏出焚天镜,按在心口。
镜面轻轻震动,里面有一点火光在闪烁。
那是远古的火种,是他血脉的源头。
他低声说:“三叔,我今天……不会再跪了。”
老祖的神光落了下来。
江烬双手举镜,火焰从全身经脉涌出,灌入镜中。金焰冲天而起,迎向神光。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
轰隆!
整个祭坛炸开一圈气浪,石板飞溅,墙壁崩塌。禁地顶部的岩石开始掉落。
江烬被震飞出去,背部重重撞在墙上。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但他还站着。
他扶着墙,慢慢站直。
焚天镜还在手里,镜面裂了一道缝,但里面的火光还没有熄灭。
老祖虚影站在原地,光芒黯淡了一些。
它第一次,没有立刻出手。
江烬抹掉脸上的血,盯着它:“你说我不配。那你告诉我——如果我是假的,为什么你能感应到我?为什么你的阵法,会因为我的血而动摇?”
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是来求认可的。”
他又走了一步。
“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老祖虚影低头看着他,很久很久,终于开口:
“你可知……当年始祖,为何要封印这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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