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的腿有点发抖。
他单膝跪在废墟里,右手撑着地面,手指都快捏断了,指节白得吓人。
左眼还在疼。那种感觉就像被火烧过,又突然冻住,再撕开一道口子。鼻血早就干了,在下巴上结成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焚天镜插在砖缝里,镜面上裂了一道细缝。镜面朝上,却照不出天光,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影子。
他想站起来,可腿根本不听使唤。刚撑起一点身子,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烧。
右臂上的赤色鳞片已经退了,但皮肤还是不对劲。暗红色的纹路在皮下慢慢爬动,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肩膀,一跳一跳的。碰到哪里,哪里就又烫又麻。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那道逆旋回路的印记比平时清楚多了。不是错觉,是真的变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停在他五步远的地方。
没人说话。
一件素白色的衣裙出现在他的视线边缘。袖口绣着银线的药纹,干净得不像刚经历过战斗的人。
梅凌霜蹲了下来。她没碰他,也没问什么,只是从腰间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扎进他左手食指的指尖。
一滴血冒了出来。
她用一块白布接住那滴血。血珠落在布上,“嗤”地一声,冒出一股焦味,布上立刻烧出了一个小洞。
她皱了皱眉,收起了银针。
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他右手的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闭着眼,眉头越皱越紧。
几秒钟后,她松开了手。
“你强行催动焚天镜,去窥探深渊,伤的是根本。”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晰,“血脉之力冲破战体压制,经脉已经半毁了。再用一次功法,骨头都会炸。”
江烬咳了一下,喉咙里有股血腥味,他咽了回去。
“我不能停。”他抬起头,盯着她,“那具骸骨……掌心有江家的印记,和我的一样。”
梅凌霜看着他:“你想查真相。”
“可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她顿了顿,“等哪天你倒在路上,谁还去翻那些旧事?谁还能去找江家主脉对质?”
风吹过来,带着灰烬的味道。
他没说话,拳头却攥得更紧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通体透明,像冰雕出来的一样。
她把玉佩塞进他手里。
一股寒气立刻钻进手掌,顺着胳膊往上走。皮下的暗红纹路跳动的速度慢了一点。
“这是药王山的冰玉佩。”她说,“能压住你体内血脉的躁动。去北境雪岭,找到千年寒潭。沉进去,让寒气洗一遍经络。”
江烬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寒气太强,手指都有点僵了。但体内的灼热确实减轻了一些。
“我没时间。”他说,“任天行跑了,唐七背后还有人,江家内部——”
“你现在这个状态,连一个炼气三层的散修都打不过。”她打断他,语气还是那样平静,眼神却冷了下来,“你以为拼命就能赢?你死了,一切都没了。”
他咬紧牙关。
她继续说:“这枚玉佩只能撑三天。三天内进入寒潭,还有救。拖久了,火元蚀骨,神仙也救不了。”
江烬终于松开了拳头。
玉佩贴在掌心,寒气钻进血脉,和里面的热流撞在一起。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但他没有扔掉。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看到了结局。如果不停下来,下次再催动焚天诀,就是经脉彻底崩断的时候。
他慢慢吸了一口气,开始把体内乱窜的火气往下压。一寸一寸,逼回丹田。
这个过程像刀子在刮骨头。
他没出声,牙关咬得死死的。
梅凌霜看着他运功,没有打扰。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他睁开了眼睛。脸色还是很白,但呼吸平稳了一些。
“我知道地方。”他哑着嗓子说,“北境雪岭,寒潭在断崖底下。”
她点点头:“记住,入水后别抵抗寒气。让它渗透每一处经络。要是中途火元反扑,就紧紧握住玉佩。”
江烬伸手,拔起插在地上的焚天镜。镜面的裂痕还在。他用布包好,背在身后。
然后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左腿先用力,右腿跟上。站直的时候晃了一下,很快就稳住了。
皮下的红纹还在动,但速度变慢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寒气已经传遍手掌,正往手臂蔓延。
“你为什么来?”他忽然问。
她没回答。
只留下一句:“三天之内入潭,还有机会回头。”
说完,转身就走。
白色的背影穿过废墟,没有回头。
江烬站在原地。
风卷着灰烬,在他脚边打着转。
他抬起左手。冰玉佩贴在掌心,寒意刺骨。
另一只手按在胸口。火元还在,但被压住了,不再乱冲。
他知道她是正确的。现在追下去,只会死在半路上。
他抬头看向北方——雪岭的方向。天边有一道灰白的轮廓,藏在云层后面。
他迈出了第一步。第一步有些沉重。第二步,稳了一些。
街道空荡荡的,没人拦他。
他沿着城墙走,避开塌陷的路段。右臂偶尔抽痛一下,皮下的红纹一跳,他就停下,运一口气把它压下去。
走了大概半里路,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向南,通往城门;一条向北,通向荒野。
他站在路口。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一丝冷意。
他看了一眼南方。那边是边城中心,有守军,有青云弟子,也有消息来源。
但他没动。
左手握紧玉佩。寒气顺着经脉往下走。体内的火气又退了一分。
他转身,朝北走去。
脚踩进积满灰尘的土路,一步一步往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
他没有回头。
走到第三里的时候,右臂突然剧痛。皮下的红纹猛地窜起,直冲肩头。
他立刻停下。左手马上按住右臂,把玉佩贴上去。
寒气撞上热流,肌肉绷得紧紧的,几乎要抽搐。
他站着不动,等着那股冲劲过去。
五秒后,疼痛消退。红纹缩回小臂。
他呼出一口气,白雾在空中散开。
继续走。
天完全黑了。星星没有出现。
他记得路。北境雪岭要走两天。必须连夜赶路。
走到第五里,前方出现一座断桥。桥面塌了一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沟。
他停下,看了看桥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正准备绕路,右手突然一麻。
他低头一看,皮下的红纹又动了。这次是从掌心往上爬。
他立刻把玉佩贴上去。寒气压制住热流,红纹停了下来。
但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他走上断桥的残沿。左脚先踩上石墩,右脚跟上。桥身轻轻晃了一下,碎石滚落沟底。
他没有停下,一步步往前走。
走到桥中间,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衣服哗哗作响。
右臂再次抽痛,比之前更厉害。
他靠在石墩上,左手死死按住玉佩,把全部寒气灌进经脉。
体内像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个要烧起来,一个要冻住。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十秒后,疼痛退去。
他抬起头。前方还有三步就是对岸。
他抬起左脚,踩上断裂的桥沿。
石头松动了一下,往下塌了一寸。
他重心不稳,身体向前倾。
右手本能地撑地。就在这一刻,皮下的红纹猛地窜起,直冲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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