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秋,拉斯维加斯,科斯特洛家族别墅
当加密电话响起,听筒里传来特纳·史密斯首席助理那熟悉而此刻却无比悦耳的声音时,弗兰克·科斯特洛握着听筒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科斯特洛先生,您好。史密斯先生明天下午三点至三点二十分有空档。我已经为您预约成功。请您务必准时抵达比弗利山庄,史密斯先生的时间非常宝贵。”
“非常感谢!小姐,请放心,我一定准时到!万分感谢您的帮助!”科斯特洛用近乎谦卑的语气连声道谢,挂断电话后,他猛地从真皮座椅上站起,一向阴沉冷静的脸上,竟罕见地迸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
“快!”他对着守候在书房外的心腹手下低吼道,“立刻去准备!要最好的礼物!特纳·史密斯先生喜欢什么,就去弄什么!还有,重点准备两份给少爷的礼物!理查德和爱德华,那两位小先生!要投其所好,精致、有品位,但不能显得过于刻意!”
一名跟了他多年、思维却还停留在街头打杀阶段的老部下,挠了挠头,不解地问:“boss…有必要对那两个…才十一岁的小毛孩子下这么大功夫吗?他们懂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科斯特洛所有的好心情。他猛地转身,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寒光,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抡起手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那名手下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那名手下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脸,惊恐地看着突然暴怒的教父。
“蠢货!没脑子的废物!”科斯特洛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而嘶哑,他指着对方的鼻子痛骂,“你他妈以为我们现在还是在布鲁克林抢地盘吗?!用用你那塞满了肌肉的脑子!理查德和爱德华!他们将来是什么人?!他们是特纳·史密斯的继承人!是未来西部乃至整个美国的经济和政治领袖!他们现在十一岁,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等我们老了,是谁在掌权?就是他们!”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书房里其他噤若寒蝉的手下,语气冰冷如刀:“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真正的贵族世家能传承几百年!因为他们懂得投资未来!懂得在幼苗时期就铺路!像你这种只会看眼前三寸地的蠢材,永远只能活在阴沟里!你这种人,迟早会把整个家族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杀意,对身旁的贴身保镖使了个眼色,低声命令:“把他带下去。以后,不准他再参与任何核心事务。” 这意味着那名手下被彻底边缘化了。科斯特洛意识到,要想真正“脱胎换骨”,他必须彻底清理掉这些跟不上他步伐、只会用旧世界思维思考的“包袱”。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科斯特洛的两个儿子——十三岁的弗朗基和十一岁的迈克尔,正怯生生地探头往里看。他们显然被父亲刚才的暴怒和那记耳光吓坏了,小脸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科斯特洛看到儿子们,脸上的戾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急切的神情。他招手让他们进来。
“父亲…您…您刚才的样子…让我们害怕。”大儿子弗朗基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说。
科斯特洛蹲下身,平视着两个儿子,双手按住他们瘦弱的肩膀,语气异常严肃:“害怕?我的儿子们,如果连父亲处理一个蠢材的场面都让你们害怕,那将来当你们站在国会山的听证会上,面对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议员质询时;当你们走进哈佛、耶鲁的辩论场,面对那些自视甚高的精英学子挑战时;当你们需要为了家族的利益,去和比父亲强大十倍百倍的对手周旋时…你们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灼热,充满了期望与压力:“科斯特洛家族的未来,在你们肩上!我们要摆脱过去的阴影,要成为受人尊敬的家族,光有钱是不够的!需要的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是智慧,是勇气,是远见!”
“不要恐惧!恐惧是弱者才有的情绪!从今天起,你们要学着挺直腰板,用你们的眼睛去观察,用你们的头脑去思考!明天,跟我一起去见史密斯先生和他的两位公子。那将是你们的第一课——如何与真正掌控世界的人打交道。拿出你们的勇气来!”
两个男孩被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期许震慑住了,他们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尽管眼中仍有怯意,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科斯特洛站起身,看着窗外拉斯维加斯璀璨的夜景,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明天的会面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西西里黑手党的麻烦,更是他科斯特洛家族能否真正“上岸”、跻身上流社会的关键一步。他必须成功。为了自己,更为了这两个即将背负起家族全新命运的儿子。这条转型之路,布满了荆棘,但他已无路可退。
下午两点半,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弗兰克·科斯特洛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价值不菲的领带,迈步走进这间象征着美国西部权力顶峰的办公室。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波斯地毯上,特纳·史密斯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正望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
“史密斯先生。”科斯特洛在距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特纳缓缓转过轮椅,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扫过科斯特洛,最后落在他手中捧着的两个精致礼盒上。“坐吧,科斯特洛。”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科斯特洛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放在书桌一角,然后才坐下,身体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说吧,什么事这么急,让你非要见我不可。”特纳开门见山,没有寒暄。
科斯特洛不敢怠慢,立刻将西西里黑手党流亡成员在美国捣乱、试图染指拉斯维加斯生意、以及自己因“家族传统”束缚而难以强硬处理的困境,清晰而简洁地汇报了一遍。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观而无奈,而非抱怨或推卸责任。
特纳安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等科斯特洛说完,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科斯特洛,就这点小事?一群被墨索里尼赶得如丧家之犬的家伙,就把你难住了?你手下那些在拉斯维加斯维持秩序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对付这种不识时务的落水狗,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联邦调查局的朋友们请他们去监狱里吃几年牢饭。这点关系,你应该有吧?”
科斯特洛心里一紧,连忙解释:“史密斯先生,您说得对。但…但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些人…他们讲究‘荣誉’和‘传统’,如果逼得太紧,把他们送进监狱,他们可能会在外面的人脉支持下进行疯狂的报复。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万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伤了客人或者破坏了赌场的声誉,那损失就太大了。我担心…局面会失控。”
特纳沉默了几秒钟,手指停止了敲击。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嗯…你说得也有点道理。狗急跳墙,确实麻烦。”他顿了顿,似乎有了主意,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样吧。给他们找点‘正经事’做。我名下有几个准备扩张的快餐连锁品牌,‘西部牛仔汉堡’和‘加州奶昔王’。正缺人手。你去安排,让这些从西西里来的‘荣誉社员’们,去这些快餐店工作——洗盘子、擦地板、端汉堡。给他们发最低工资,但保证是合法收入。”
科斯特洛闻言,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让那些曾经在巴勒莫街头叱咤风云、手上可能沾过血的“荣誉社员”去快餐店端盘子?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他迟疑地开口:“特纳先生…这…这恐怕不妥吧?让他们干这个,是对他们极大的侮辱,他们肯定不会接受的…”
“侮辱?”特纳冷笑一声,语气陡然变得森寒,“科斯特洛,你要搞清楚。他们现在是什么?是丧家之犬!是被他们祖国领袖驱逐出来的非法移民!在美国,他们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要么,乖乖接受这份合法工作,拿着微薄但干净的薪水,安分守己地活着;要么…”
特纳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科斯特洛:“…我不介意让他们尝尝,来自美国的、和墨索里尼同款甚至更厉害的‘铁拳’。告诉他们,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里。”
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科斯特洛:“当然,如果他们不识抬举,非要选择第二条路…科斯特洛,你知道该怎么办吧?我相信,你在清理门户、维护‘新秩序’方面,应该很有经验。”
科斯特洛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完全明白了。特纳这不仅是在处理西西里黑手党的问题,更是在敲打他科斯特洛!这是在考验他的忠诚、能力和决心。是将他科斯特洛家族真正纳入“自己人”体系的一次投名状!
办好了,证明他科斯特洛有能力驾驭复杂局面,彻底与旧世界的糟粕切割,他将获得特纳的进一步信任和资源倾斜,家族通往政商顶层的道路将豁然开朗。
办砸了,或者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和软弱,那么他科斯特洛在特纳心中的价值将大打折扣,之前所有的“漂白”努力可能付诸东流,通往上层社会的大门将对他紧紧关闭。
这是一次没有退路的考试。
科斯特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挺直腰板,迎上特纳的目光,语气坚定而清晰:“我明白了,史密斯先生。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妥善‘安排’好这些西西里来的朋友,确保他们不会对拉斯维加斯和您的任何生意造成一丝一毫的困扰。”
特纳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恢复了一丝淡漠的笑意:“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礼物拿回去吧,我不需要。把你自己的事情办好,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是,史密斯先生。”科斯特洛站起身,再次微微鞠躬,然后拿起那两份没能送出的贵重礼物,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出庄园大门,坐进自己的轿车,科斯特洛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望着窗外比弗利山庄奢华的景象,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他知道,接下来,他必须用最果决、甚至最冷酷的手段,去执行特纳的命令。为了科斯特洛家族的 future,那些来自西西里的“传统”和“情谊”,必须被彻底牺牲掉了。一场黑道内部的清洗,即将无声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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