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地下室的心跳
小林提供的关于地下室建筑图纸的线索，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指路灯。那扇被厚重铁链锁住的铁门，以及门后那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声响，无疑指向了这栋公寓最核心、也最危险的秘密。
休整，变得必要且紧迫。
四人退回到一楼一间相对完好、且距离地下室入口不算太远的空房间（编号103）。谢临川仔细检查并加固了房门，虞千秋则抓紧时间消化吸收自清洁工那里的庞大阴气，进一步修复轮回珠。
小林和小美虽然依旧恐惧，但求生的欲望和对谢临川二人的依赖，让他们强打起精神，按照谢临川的吩咐，轮流在门缝处警戒，留意走廊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公寓白天的“相对安全”似乎正在逐渐消退，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重新开始凝聚，仿佛预示着夜晚的临近，以及更深层危险的苏醒。
约莫一个小时后，虞千秋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比之前更加沉凝悠长。虽然距离全盛时期依旧遥不可及，但轮回珠的初步修复，让她恢复了一丝筑基期修士应有的底气。至少，再次施展蚀灵咒或简单的魔道法术，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易力竭。
“可以了。”她言简意赅，站起身，玄色袍服上的灰尘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落，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威仪。
谢临川点了点头，他也利用这段时间调整了呼吸，检查了武器和装备（主要是手枪和匕首，以及一些在房间找到的可能有用的杂物，如铁丝、碎布、半截蜡烛等）。
“这次目标明确，”谢临川开始部署行动计划，“地下室，锅炉房，那扇锁住的铁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认铁门情况，并尝试找到图纸或相关线索，了解公寓建造背景。”
他看向小林和小美：“你们两个，跟在我们身后，保持五米距离。小林，你负责留意环境，特别是声音和气流的异常变化。小美，你注意观察墙壁和地面，看有没有特殊的标记、符号或者……血迹。有任何发现，立刻低声示警，不许大声喧哗。”
“明白！”两人紧张但认真地点头。
“记住，”谢临川语气严肃，“一旦出现无法应对的危险，我和虞小姐会断后，你们立刻按照预定路线撤回这个房间，锁好门。明白吗？”
“明白！”
部署完毕，四人再次出发，如同潜行在阴影中的猎手，悄无声息地朝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移动。
地下室的入口位于一楼走廊最深处，一扇厚重的、漆成暗红色的木门，通常处于关闭状态。此刻，门虚掩着，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更加黑暗的台阶。
一股混合着潮湿、霉变、铁锈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血污沉淀后的腥锈气味，从门缝中汹涌而出，比之前任何地方都要浓郁数倍。仅仅是站在这扇门前，就让人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和心悸。
虞千秋神识探出，眉头立刻紧锁。
“阴气极重，怨念……如同实质。”她低声警示，“此地规则压制似乎更强，神识探查范围被大幅压缩。”
谢临川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恶意。他握紧了枪，率先轻轻推开了那扇暗红色的木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后，是一段陡峭的、仅容两人并肩而下的水泥台阶，蜿蜒向下，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只有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一盏功率极低、接触不良的安全灯，散发着惨淡的、绿油油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不足一平方米的范围。
《101条居住守则》中明确提及：地下室禁止进入。
他们此刻，正在主动踏入这绝对的禁忌之地。
“跟上，保持警惕。”谢临川低语，率先踏下了台阶。他的脚步极轻，如同猫科动物，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虞千秋紧随其后，神识虽然受限，依旧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前方和两侧。她能感觉到，墙壁不再是普通的混凝土，其中似乎混合了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怨力波动。
小林和小美强忍着恐惧，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努力完成着谢临川交代的任务。
台阶很长，仿佛通往地心。空气越来越潮湿冰冷，那股腥锈味也越发浓烈。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脚步落在积灰台阶上的细微声响。
向下，不断向下。
终于，在转过一个弯道后，台阶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空间。
这里便是地下室的主体部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老旧的燃煤锅炉。它如同一个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匍匐在黑暗中，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煤灰和锈迹，一些管道如同扭曲的血管般连接着它，延伸至墙壁和天花板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煤灰味和金属冷却后的味道。
这里，就是锅炉房。
而在锅炉房的最深处，靠墙的位置，赫然矗立着一扇门。
一扇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极其厚重的、漆成暗沉黑色的铁门。
正如小林和小美描述的那样，铁门被儿臂粗细的乌黑铁链层层缠绕、死死锁住，一把造型古老、巨大无比的黄铜锁头，如同怪兽的獠牙，牢牢地锁在铁链交汇处。
而那股令人心悸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声响——
“咚……”
“咚……”
“咚……”
此刻清晰可闻！正是从这扇厚重的铁门之后，规律地、沉重地传来！
每一声响起，都仿佛带动着周围空气的震颤，一股无形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怨念波动，如同潮汐般透过铁门扩散开来，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小林和小美瞬间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要瘫软在地。即便是谢临川，也感到一阵强烈的胸闷和不适，握枪的手更加用力。虞千秋眼神无比凝重，她能感觉到，门后存在的能量等级，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鬼怪，甚至……可能不在全盛时期的她之下！而且，这股能量充满了混乱、痛苦与毁灭的气息，绝非善类。
这，就是公寓的“源头”？或者至少是源头的重要组成部分！
“图纸……图纸就在那边！”小林强忍着恐惧，指向锅炉旁边一堆散落的、沾满油污和煤灰的废纸和破烂工具。
谢临川示意虞千秋警戒铁门方向，自己则快步走到那堆废纸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他戴着手套，动作轻而快，避免扬起过多的灰尘。
虞千秋则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铁门后的动静。那心跳声沉重而缓慢，似乎处于一种沉睡或者被压抑的状态。但她的轮回珠，却在识海中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渴望与极度警惕的嗡鸣！门后的能量，对轮回珠而言，既是无上的补品，也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她尝试将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探向铁门，试图感知更多信息。
然而，神识在接触到铁门的瞬间，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燃烧着地狱火焰的墙壁！一股暴虐、混乱、充满了无数痛苦嘶嚎的精神乱流猛地反噬回来！
“哼！”虞千秋闷哼一声，脸色一白，迅速切断了那缕神识。仅仅是瞬间的接触，就让她神识受了一丝震荡！这铁门之上，竟然布设了极其强大而邪恶的防护禁制！
“找到了！”就在这时，谢临川低呼一声。他从废纸堆里，抽出了几张相对完整、虽然边缘烧焦卷曲、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的图纸碎片。
他快速地将几张碎片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拼凑起来。
这是一张简陋的建筑结构草图，似乎是公寓早期施工时使用的。图纸上标注着一些模糊的数据和代号。而在图纸的右下角，一个模糊的印章和一行手写字体，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印章是一个模糊的公司标志，下面的文字依稀可辨：“永盛建筑公司”。
而那行手写字体，更加令人心惊：
【地基处理：特殊镇压方案，由‘玄晦先生’布设。以确保‘能源’稳定。】
永盛建筑公司！玄晦先生！特殊镇压方案！能源！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拼图般，与之前获得的信息迅速串联起来！
小倩提到的“建造时死了很多人”、“管理员和规则是为了束缚和利用怨气”；黑色垃圾桶里那条被篡改的规则所暗示的规则扭曲；管理员那“不是人”的本质……
真相，似乎正在浮出水面！
这栋公寓在建造时，很可能发生了重大事故，导致多名工人死亡（被埋在了地基里？）。建筑商“永盛公司”为了掩盖真相，并利用这些工人的怨气达成某种目的（所谓的“能源”），请来了一位邪术师“玄晦先生”，布下了特殊的镇压阵法，将怨魂束缚于此，化为了公寓运行的动力源！而管理员，很可能就是这阵法的看守者或者阵灵！101条规则，则是这镇压和利用体系的外在表现！
“果然……是人为制造的炼狱！”虞千秋眼神冰冷，杀意凛然。这种拿生魂怨气作为资粮的手段，在她看来亦是邪魔歪道，当诛！
谢临川的脸色也同样难看。末世中他见过人性之恶，但将如此多人的灵魂永世禁锢、折磨以供驱使，其残忍程度，依旧超出了他的底线。
必须摧毁它！
两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锁住的铁门。
钥匙……需要钥匙才能打开这扇门，直面那怨念的聚合体！
而钥匙最可能存在的地方……
虞千秋和谢临川几乎同时想到了那个地方——
管理员的房间！
那个行踪诡异、本质非人、极有可能是阵法核心执行者的管理员！
就在他们因为发现关键线索而心潮澎湃，却又因前路艰险而凝重万分之时——
“咚！！！”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响亮，仿佛带着无边怒意的心脏搏动声，猛地从铁门后炸响！
整个地下室都随之剧烈一震！头顶簌簌落下灰尘！锅炉的管道发出吱嘎的呻吟！
与此同时，铁门上那乌黑的铁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催动，竟然发出了“哗啦啦”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那把巨大的黄铜锁头，也微微震颤起来！
门后的东西，似乎被他们的到来，或者他们解读图纸的行为……惊动了！
“不好！它要醒了！”虞千秋脸色骤变，她能感觉到门后那庞大怨念的躁动与苏醒的迹象！
“快走！”谢临川当机立断，一把抓起地上那几张关键的图纸碎片塞入怀中，低吼道：“离开这里！”
四人不敢有丝毫停留，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楼梯狂奔而去！
身后，那沉重的心跳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铁链的摩擦声也愈发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后疯狂地撞击、挣扎，想要突破那铁门与禁制的封锁！
恐怖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从身后汹涌追来！
他们必须尽快拿到钥匙，必须在门后的东西彻底脱困之前，解决这一切！
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结局！
逃亡，再次开始。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无比明确——管理员房间，夺取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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