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阁内，苏浅月瞪着那个比她腰还粗的青铜丹炉，感觉它每一个咕嘟冒起的气泡都像是在嘲讽她的无知。
三成火力？怎么维持？用眼睛看吗？还是用手摸？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在离炉壁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就被灼热的气浪烫得缩了回来。
【笨！用神识感知！火力本质是能量波动！】魔尊的声音带着一种“带不动”的无奈。
神识？苏浅月赶紧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将那一缕微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向丹炉探去。刚一接触，就被那团稳定燃烧的青色火焰中蕴含的磅礴能量震得头晕眼花，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稳住！别硬碰！像水流一样绕过去，感受其整体韵律！】魔尊厉声喝道。
苏浅月咬着牙，再次尝试。这次她学乖了，神识如同触角，轻柔地包裹住丹炉，不再试图穿透火焰，而是感受着那火焰散发出的稳定热力波动。渐渐地，她似乎能“看”到炉内那团青色火焰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摇曳，散发着温和而持续的热量。
“好像……也不是很难嘛……”她刚松了口气，准备维持住这个状态。
突然，丹阁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璇玑圣女，而是柳菲菲和她的两个跟班。柳菲菲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衣裙，发髻上插着亮闪闪的珠花，只是脸上那抹不去的刻薄破坏了整体的娇俏。
她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守在丹炉前、眉头紧锁的苏浅月，眼中立刻闪过快意和鄙夷。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装模作样呢？原来是苏‘大师姐’啊！”柳菲菲捏着鼻子，声音尖细，“怎么，傍上了洛师兄，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连看炉子这种下等杂役也轮得到你了？”
她身边的跟班也跟着嗤笑起来。
“柳菲菲，没事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苏浅月正全力维持着神识，没空跟她耍嘴皮子，眼睛都没睁开，直接不耐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柳菲菲被她这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声音拔得更高：“苏浅月！你嚣张什么？！别以为洛师兄让你跟在身边就了不起了！谁知道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告诉你，丹道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就凭你这副德行，连给丹师们提鞋都不配！”
她越说越激动，竟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靠近丹炉，好好羞辱苏浅月一番。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许是动作带起了气流，也许是苏浅月被她吵得心神一乱，那缕勉强维持的神识波动了一下！
炉底的青色火焰猛地蹿高了一寸！炉温骤然提升！
“不好！”苏浅月猛地睁开眼，脸色煞白。她能感觉到炉内原本平稳的药力开始躁动！
柳菲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嘴上却不饶人：“看吧！连个火都看不好！废物就是废物！”
苏浅月此刻哪还顾得上跟她对骂，全部心神都放在稳定火焰上。她拼命催动神识，想要将那蹿高的火焰压下去，可那火焰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笨拙的操控下反而左冲右突，炉身的温度越来越高，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嗡嗡”声！
【稳住！别用蛮力！引导！想象你的神识是无形的手，轻轻将它抚平！】魔尊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急迫。
可苏浅月哪里学过这么精细的操作？她越是着急，神识越是混乱，那火焰跳动得越发剧烈，丹炉的嗡鸣声也越来越响！
柳菲菲也看出了不对劲，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色厉内荏地喊道：“苏浅月！你想炸了丹炉吗？！这责任你可担待不起！” 她边说边往门口退去，显然是想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丹阁门口。
是洛无涯！他显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去而复返。
他的目光瞬间扫过剧烈嗡鸣的丹炉、脸色惨白、额头沁出细密汗珠的苏浅月，以及正欲逃跑的柳菲菲，眼神骤然一冷。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已至炉前，衣袖拂开碍事的苏浅月（动作看似随意，力道却恰到好处，只是让她踉跄了一下，并未受伤），修长的手指快如闪电，直接按在了滚烫的炉壁之上！
一股精纯浩瀚、却又柔和无比的青色灵力，如同温润的泉水，瞬间涌入丹炉！
那躁动不安的火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按住，狂暴的能量被迅速梳理、抚平，嗡鸣声戛然而止，炉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平和。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
洛无涯收回手，指尖甚至连一丝红痕都未留下。他转过身，目光首先落在惊魂未定的苏浅月身上。
苏浅月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看着恢复平静的丹炉，又看看面色平静无波的洛无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完了……搞砸了……债务要暴涨了……
然而，洛无涯并未立刻追究她，而是将冰冷的目光转向已经退到门口、脸色煞白的柳菲菲。
“是你，惊扰了炉火？”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整个丹阁的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
柳菲菲被他那眼神看得腿肚子发软，结结巴巴地辩解：“不、不是我！是苏浅月她自己没看好！跟我没关系！洛师兄你要相信我……”
“出去。”洛无涯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未经允许，不得再踏入丹阁半步。”
柳菲菲如蒙大赦，也顾不得形象了，连滚爬爬地冲出了丹阁，连跟班都顾不上了。
洛无涯这才重新看向耷拉着脑袋、如同霜打茄子般的苏浅月。
苏浅月不敢看他，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圣子……对、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丹药……是不是毁了？要赔多少灵石？”
她已经在心里开始计算自己全身家当能抵多少债了。
洛无涯沉默地看着她。少女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纤细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那副又怂又可怜的模样，与刚才跟柳菲菲对峙时那点虚张声势的嚣张判若两人。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责罚，而是用指尖拂去了她鼻尖上因紧张而渗出的一滴汗珠。
动作很轻，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
苏浅月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怒意，反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无奈？
“丹药无事。”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清冷，“甚至……因祸得福，火力瞬间提升，反而激发了部分药性，成丹品质或可更佳。”
苏浅月：“！！！”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搞砸了……还能有这效果？
看着她那副懵懂又难以置信的呆愣模样，洛无涯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药材架，留下淡淡一句：
“看来，你与炼丹一道，倒也并非全无‘缘分’。”
苏浅月站在原地，摸着刚才被他指尖拂过的鼻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痒意。她看着洛无涯挺拔的背影，又看看那个安静下来的丹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债主……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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