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阁内，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洛无涯没有立刻让苏浅月碰丹炉，而是将炼制回元丹所需的五种基础药材——凝露草、赤炎果（真的）、地根藤、无根水、十年朱砂——一字排开。
“处理药材，是炼丹的基础。”他声音清冷，不容置疑，“每一种药材，因其特性不同，处理手法、灵力注入的时机与分量，皆有差异。”
他拿起一株凝露草，指尖青光微闪，如同最灵巧的刻刀，瞬息间便将老根、枯叶剔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最精华的三片嫩叶，叶片上的露珠甚至未曾震落。
“看清楚了吗？”他问。
苏浅月瞪大了眼睛，努力回忆他刚才的动作，只觉得一片青光缭乱，啥也没看清。“……看、看清楚了……吧？”她底气不足。
洛无涯没说什么，将另一株凝露草递给她：“试试。”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回忆着之前帮他处理药材时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调动灵力于指尖。她的动作笨拙而生涩，灵力时强时弱，不是把叶子戳了个洞，就是连根茎都没削干净，好好的凝露草被她弄得惨不忍睹。
【笨！灵力要凝聚于一点，如针刺，如丝绕，不是让你用蛮力去砍！】魔尊的骂声准时响起。
洛无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并未出声打断。直到苏浅月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面前堆了一小堆“残次品”，他才再次开口。
“手。”
苏浅月茫然地抬头。
洛无涯已经走到她身侧，极其自然地伸出右手，从后面轻轻握住了她拿着小玉刀的右手。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一种微凉的触感，将她整个手背包裹。一股清冽干净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苏浅月浑身一僵，心跳骤然失控，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拂过她的鬓角。
“凝神，感受灵力的流转。”洛无涯的声音近在耳畔，低沉而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握着她的手，带动她的指尖，再次落向一株新的凝露草。这一次，一股温和而精准的灵力，顺着他的掌心渡入她的经脉，引导着她那躁动不安的灵力，如同给烈马套上了缰绳。
苏浅月只觉得自己的手指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在那股力量的引导下，变得无比稳定和灵巧。青光闪过，老根断落，枯叶剥离，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比，一片完美无瑕的凝露草嫩叶出现在她指尖。
“记住这种感觉。”他松开了手，退开一步，仿佛刚才那亲密的接触从未发生。
手背上那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在，苏浅月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那片完美的嫩叶，又看看旁边自己之前弄出的那堆“垃圾”，脸颊烧得厉害。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苏浅月炼丹生涯（如果这能算生涯的话）中最“痛苦”也最“难忘”的经历。
洛无涯的教学风格，与他平日里清冷淡漠的形象截然不同，堪称“魔鬼”。
处理赤炎果，要求她徒手剥离果肉与果核，不能损伤一丝果肉纤维，同时用微火炙烤，逼出其中最精纯的火灵液。苏浅月稍一分神，不是果肉破损，就是火候过大将果子烤焦。
“重来。”
“灵力输出不均匀，重来。”
“神识未能完全包裹，药力流失三成，重来。”
他没有一句重话，甚至声音都没有提高半分，但那平静无波的“重来”二字，比任何斥责都让苏浅月压力山大。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抽打的陀螺，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下，拼命地旋转、纠正、再旋转。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灵力的大量消耗让她脸色发白，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而微微颤抖。她好几次都想撂挑子不干了，可一看到旁边那些被浪费的、价值不菲的药材（这可都是钱啊！），再想想璇玑圣女可能露出的嘲讽表情，以及那份唾手可得的“凝火散”，她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不错，有点样子了。】在她终于成功处理完一份近乎完美的地根藤粉末后，魔尊难得地给出了肯定，【这姓洛的小子，虽然心思深沉，但教导起来倒是不遗余力。】
苏浅月累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洛无涯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狼狈的模样，递过来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灵茶。
“休息一炷香。”他语气依旧平淡，“然后学习控火基础。”
苏浅月接过灵茶，一口灌下，温润的茶汤带着精纯的灵气滑入喉咙，迅速缓解着她的疲惫。她抬头，看着逆光站立的洛无涯，他青衣依旧整洁，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刚才那个严苛的“魔鬼教练”只是她的错觉。
“圣子，”她忍不住小声嘟囔，“您这教学方式……也太费学生了吧？”
洛无涯闻言，目光落在她因为汗水而更显莹润的脸颊和那双写满控诉的眸子上，唇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若觉得吃力，”他慢条斯理地说，“学费可以退还。”
苏浅月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精神抖擞：“不吃力！一点都吃力！我觉得我还能再学三天三夜！”
开什么玩笑！学费（债务）都预付了（虽然是从未来劳务里扣），哪有退款的道理！
看着她那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守财奴模样，洛无涯眼底那丝笑意终于浅浅地漾开，如同投入古井的微澜，转瞬即逝。
“那便继续。”他转身，走向丹炉。
苏浅月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还有些发烫的耳朵，认命地跟了上去。
为了灵石！为了不被看扁！这魔鬼训练，她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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