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负债……系统性风险……”
天衍道长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下方无数因“世界债券”而热血沸腾的修士瞬间清醒，也让赵嵩、剑尘子等人心头巨震！
他们之前只看到了债券汇聚资源、提升世界价值的宏大愿景，却未曾深思，将如此庞杂的众生信念与未来期望捆绑在一起，本身是否会形成一个更加脆弱、更加危险的巨大泡沫？一旦某个环节出现问题，信心崩塌，引发的连锁反应，恐怕比单纯的内斗消耗更加恐怖！
这确实是金融体系中最核心、也最致命的隐患！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半空中的莫羡慕，想看他如何应对这直指根基的诘问。
然而，莫羡慕脸上非但没有被戳破要害的惊慌，反而露出一丝“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的神情。他迎着天衍道长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稳：
“道长慧眼如炬，所言正是此计划最关键之处。庞杂的信念与因果，若无序堆叠，确是剧毒，足以引爆系统性风险。”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但，若能将这庞杂的‘风险’本身，进行结构化处理、市场化定价、乃至……证券化对冲呢？”
“证券化对冲？”天衍道长古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困惑。这个词汇，超出了他天机推演的范畴。
“正是。”莫羡慕抬手，指尖灵力流转，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个更加复杂、层层嵌套的金融结构模型虚影，“众生信念虽杂，但其对‘世界价值提升’的期望，本质趋同。我们可以设立一个特殊的‘风险隔离与互换平台’。”
他指向模型的核心部分：“所有‘世界债券’持有人，其持有的不仅是一份权益，同时也自动获得一份‘世界价值增长信用违约互换’ 的买方资格！”
“信用违约互换？”天衍道长身后的金丹修士忍不住低声重复，完全无法理解。
“简单来说，”莫羡慕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便是一种‘保险’合约。债券持有人（保护买方）定期向这个风险平台支付一笔微小的‘保费’，而平台（保护卖方）则承诺，若未来某个时间点，经过权威核算，‘世界价值增长指数’未能达到某个预设的‘行权门槛’，平台将向所有买方支付一笔补偿，以对冲其持有的债券价值下跌风险。”
他顿了顿，看向天衍道长，目光深邃：“而这个风险平台的最终‘保护卖方’，或者说，最终的风险承接者……晚辈不才，愿以自身冥河权柄、万债道种，以及……对那更深层次‘世界债务规则’的理解与掌控力，来担当！”
“简而言之，我将以自身道基与权柄，为这‘世界债券’的系统性风险，提供最终的信用增进与风险兜底！”
他将自己，摆上了最终的风险祭坛！将自己与这个他亲手创造的金融体系，彻底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言一出，全场皆寂！
连天衍道长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眼中推演之光再次疯狂闪烁，似乎在计算这种前所未闻的“风险互换”结构的可行性与……其背后代表的，莫羡慕那深不可测的底气来源！
以一人之道基，承一界金融体系之风险？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自信？！
他究竟凭什么？就凭那冥河权柄和那古怪的“万债道种”？还是凭他口中那所谓的、对“更深层次世界债务规则”的理解？
天衍道长发现，即便以他元婴后期的修为和天机阁的秘法，此刻竟也无法完全看透这个仅仅金丹期的后辈！此子身上笼罩的迷雾，比他想象的要厚重得多！
莫羡慕静静地等待着。他抛出“信用违约互换”和“风险兜底”的概念，不仅仅是为了解答质疑，更是一种试探，一种展示肌肉的行为。他在向天机阁，或者说向天机阁背后可能代表的“秩序维护者”势力，展示他并非胡闹，而是拥有着一套完整、精密、甚至可能触及更高维度规则的理论与实践体系。
他在告诉对方：我走的这条路，虽然前所未有，但并非无的放矢。我有我的底牌和逻辑。
时间一点点过去，巡天舟上威压依旧，但那股凌厉的问责之意，却在悄然变化。
终于，天衍道长眼中的推演之光缓缓平息。他再次深深地看着莫羡慕，那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但之前的淡漠与问责，却淡化了许多。
“风险互换……信用增信……”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仿佛在品味其背后的深意，“以自身承天下之险……小辈，你的魄力，超乎我的预料。”
他话锋微转，语气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反而带上了一丝平等的探究：“你可知，即便有此设计，你所行之事，依旧是在走钢丝。你所汇聚的因果信念，虽经结构化，但其总量仍在急剧膨胀。你这最终的‘风险兜底’，看似稳固，实则将所有压力都集中于你一人之身。一旦超出你承载的极限，反噬之下，你必将首当其冲，形神俱灭。”
这是善意的警告，而非指责。
莫羡慕坦然一笑：“道长明鉴。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末法加剧，若不兵行险着，难道坐以待毙？我既立此道，便已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况且……”
他目光扫过下方无数注视着他的修士，声音传遍全城：“我相信，人心向生，众志成城。当亿万信念汇聚，指向同一个‘创造价值’的目标时，其本身，便是最强大的‘风险缓释’工具！”
天衍道长默然。他不得不承认，莫羡慕的话，有其道理。天机阁推演天机，维护秩序，但面对这持续万古的“末法”之劫，也同样感到无力。或许，这个异数带来的“变数”，真的是一线生机？
他沉吟良久，最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罢了。”天衍道长挥了挥手，那笼罩全城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你所行之道，虽惊世骇俗，然其心……或许并非为恶，其法……亦有可取之处。”
他看向莫羡慕，语气变得正式而凝重：“天机阁，不会支持你，但……可暂时予以观察期，默许你在青玄古城及周边区域，进行你的‘试验’。”
“但有三条底线，你需谨守：其一，不得以邪法掠夺生灵根基，强行提升所谓‘价值’；其二，不得主动挑起大规模战乱，制造杀孽；其三，你这‘风险互换’平台之运作，需定期向我天机阁报备核心数据，接受监督。”
这已是天机阁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从问责者，变成了有条件（甚至可以说是入股式）的观察监督者！
莫羡慕心中一定，知道最关键的一关，算是过去了。他拱手郑重道：“晚辈谨记道长教诲，定当恪守底线，并按时呈报数据。”
天衍道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巡天舟调转方向，仙乐再起，祥云汇聚，缓缓驶入云层深处，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青玄古城内外，一片哗然之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天机阁的默许，无疑给“世界债券”和整个价值提升计划，注入了一剂最强的强心针！
连天机阁都认可了（虽然是有限度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唯有莫羡慕，在众人欢呼时，眼神依旧冷静。他看向天衍道长消失的方向，心中清楚，这并非终点。
天机阁的“观察”和“数据报备”要求，意味着他的一部分核心秘密将暴露在对方面前。这是合作的开端，也可能是未来冲突的伏笔。
而且，他能感觉到，在巡天舟离去的同时，另一道更加隐晦、更加冰冷的视线，似乎也从虚空中投来，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是那个契约监视者！它也在密切关注着这一切！
“与虎谋皮，方得一线生机……”莫羡慕低声自语，眼神愈发坚定。
他降下身形，对迎上来的苏小怜、钱可为等人吩咐道：“立刻着手，搭建‘世界价值增长信用违约互换平台’框架。同时，准备下一阶段计划——”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那些依旧沉浸在旧秩序中的庞大势力。
“是时候，让‘仙界贷’的光，照得更远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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