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借贷之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在青云宗外门底层弟子中悄然荡开了一圈涟漪。
莫羡慕的名字，不再仅仅与“清虚道主带回的神秘人”这个标签挂钩，更多了一层“能弄到灵石”的现实色彩。对于资源匮乏的外门弟子而言，后者的吸引力往往更为直接。
张淼成了莫羡慕的临时助手，他突破瓶颈在即，对莫羡慕感恩戴德，也从中看到了改变自身命运的一线可能，办事极为卖力。他按照莫羡慕的指示，不再主动招揽，而是有选择性地接触那些确实陷入困境、信誉尚可、且对“借贷”概念不那么排斥的弟子。
莫羡慕则坐镇流云别院，通过张淼反馈的信息，进行着初步的“风控评估”。他借鉴苏小怜模型的思路，结合有限的观察和打听，评估借款人的修为、任务完成记录、人际关系以及借款用途。单笔金额严格控制在极低的水平，且要求提供力所能及的抵押物——或是未来几个月的宗门俸禄份额，或是一件低阶法器，甚至是一项特定的技能劳务。
他深知根基浅薄，必须稳扎稳打。这些小额贷款，利润微薄，甚至可能亏损，但他的目的并非短期敛财，而是测试青云宗内部的环境，建立最初的信息网络和信用评估体系，并积累宝贵的“修行数据”。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周子安并未因莫羡慕的“安分”而放松警惕，反而因其在外门弟子中小动作不断而愈发恼怒。在他看来，莫羡慕此举无异于在打他的脸，更是对青云宗秩序的挑衅。
“师兄，已经查清楚了。”洞府内，一名心腹弟子向周子安汇报，“那莫羡慕这几日，又通过张淼那小子，向外门弟子王猛、李青各借出了五块下品灵石，利息高昂。他还让张淼暗中打听宗门内哪些地方可以交易一些偏门的炼器材料和阵法残篇。”
“哼，果然贼心不死！”周子安冷笑，“真当我青云宗是他那肮脏的坊市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妥当了。”心腹弟子阴险一笑，“我们找了一个叫孙老五的外门弟子，此人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正走投无路。已经跟他谈好，让他去找莫羡慕借二十块下品灵石，承诺给他五块好处。等他拿到灵石，立刻就会在下次宗门小比前夜，潜入戒律堂偷盗‘清心符’被抓个正着……人赃并获，借贷凭证也会在他身上。到时候，莫羡慕就是唆使弟子盗窃宗门财物，人证物证俱在，清虚师叔祖也保不住他！”
“好！”周子安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就这么办！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师兄放心！”
阴谋的网，悄然撒向流云别院。
莫羡慕对此并非毫无察觉。张淼在打听消息时，隐约听到一些关于孙老五的风评不佳，提醒了莫羡慕。苏小怜虽不在身边，但莫羡慕凭借前世在风险市场中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让张淼暂停了与所有新目标的接触，并暗中留意孙老五的动向。
果然，没过两日，孙老五便主动找上了张淼，言辞恳切，声称家中老母病重，急需二十块下品灵石救命，愿意以未来一年的宗门俸禄和家传的一块“黑铁木”作为抵押。
张淼将消息带回，莫羡慕听完描述，尤其是孙老五那过于“标准”的悲情故事和略显急躁的态度，心中疑窦更深。
“告诉他，二十块灵石数额较大，我需要时间筹措，让他三日后再来。”莫羡慕决定拖延，以观其变。
他需要时间核实信息，也需要看看，背后之人下一步会如何动作。
然而，就在孙老五事件悬而未决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打破了流云别院的宁静。
来人是柳含烟。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裙，清丽脱俗，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莫师弟，近日可还安好？”柳含烟步入别院，语气看似随意。
“劳柳师姐挂心，一切安好。”莫羡慕拱手回应，心中猜测着她的来意。
柳含烟目光扫过别院，看似无意地问道：“听闻莫师弟近来，与外门几位师弟颇有往来？”
莫羡慕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他坦然承认：“确有其事。蒙几位师弟信得过，周转些许灵石，解其燃眉之急。”
“莫师弟可知，宗门之内，私相借贷，虽未明令禁止，却也并非正道所为？”柳含烟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尤其涉及道心契约，一旦处理不当，易生事端，恐对师弟清誉有损。”
莫羡慕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善意提醒，但也捕捉到了一丝更深层次的信息——宗门高层，或者说她背后的传功殿，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行为。
“师姐教诲，晚辈铭记。”莫羡慕恭敬道，“晚辈初入宗门，诸多规矩不甚了解，只是见几位师弟困顿，心生恻隐，故而相助。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师姐指点迷津。”
他姿态放得很低，将行为动机归结于“恻隐之心”，而非牟利。
柳含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些什么。片刻后，她轻声道：“恻隐之心虽好，亦需量力而行，明辨是非。宗门之内，人心复杂，莫要因小失大。”
她顿了顿，若有所指地补充道：“尤其近日，外门颇不太平，师弟还需谨慎些为好。”
说完，她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送走柳含烟，莫羡慕眉头微蹙。柳含烟的来访，既是警告，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她似乎在暗示，外门即将有风波发生，而自己已经被卷入其中。
“外门不太平……孙老五……”莫羡慕将线索串联起来，周子安那张阴鸷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他几乎可以确定，孙老五就是一个陷阱。
“想玩？”莫羡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看看，谁能玩到最后。”
他唤来张淼，低声吩咐了几句。
张淼闻言，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但看到莫羡慕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重重点头，领命而去。
莫羡慕则回到静室，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几份得自林家、记录着基础丹药提纯步骤的玉简，以及一些让张淼暗中收集来的低阶灵草。
他需要准备一些“特殊”的东西，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与此同时，在青云宗外门区域，关于莫羡慕“手头阔绰”、“能解燃眉之急”的消息，在一些小圈子里悄然流传，吸引着更多走投无路或心怀鬼胎之人的注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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