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隔离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冰封收容区最深处的寒气，被挡在了里面。路凛沿着冰冷的通道往回走，脚步很稳，但脑子里并不平静。
万物萃取。
这能力是他的根本。它本该能让他看透能量的本质，甚至直接解析和掌控它们。但自从被那该死的空间裂缝丢到潮生城，这能力就像关掉的灯，沉寂了。感觉还在，却怎么也无法激活使用。
支撑他一路从鬼门关杀回来、踏平神代据点的力量，一直是他的主战异能——“永劫双刃”
可现在，零的出现和她说的话，像一根冰刺扎进了思绪。
【主人…万物萃取的辉光…】
【拥有唯一‘万物萃取’权能的存在…唯一的主人…】
万物萃取的沉寂，是不是从他一脚踩进潮生城这片地方开始的？零的感应，是不是也恰好在这片区域出现？她说自己是被万物萃取引来的“眼睛”或“钥匙”，那她到来的时候，会不会就是万物萃取开始“熄火”的时候？这东西阻断了本源能力，反倒让她把自己定位得清清楚楚？
还有那些词：“引力井边缘”、“湮灭潮汐”……蓝星未来会有灭顶之灾？无论真假，零说他现在这点力量太“弱小了”。
二阶三级…在目前知道的异能者里，绝对是拔尖的那一小撮。在她眼里，居然弱到不能看？
那个可能的末日，到底有多可怕？
路凛脚步在通往地面的台阶前停下。冰冷的夜风吹过来，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没散干净的硝烟味。外面的潮生城黑黢黢的，刚打下来的地方，底下肯定还藏着神代家的残余和那些鬼鬼祟祟的爪子。
想不通。
零的话像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卡在万物萃取和即将到来的未知危机之间。
他手头的信息太少了，怎么都想不透里面的关联和真假。
路凛眼神一沉。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这是他无数次在绝境里养成的习惯：前方看不清，那就紧盯能掌控的事——朝着目标走，让手里的刀更强！万物萃取暂时不能用，但它延伸出的熔炉能回收能量，就是效率低了点，聊胜于无。更重要的是，永劫双刃和绝对零度还握在手里，依然锋利无匹。零的话可以存疑，但“弱小”两个字带来的警觉是真的。
管他什么狗屁“湮灭潮汐”是预言还是骗局？
管他零到底是钥匙还是灾星？
力量！更强的力量！只有这个才是硬道理！
保护纪念，守住启明小队，就得靠这个！
纪念的笑脸，沈思的唠叨，启明那帮兄弟联络接通时的激动欢呼，还有苏清瞳那句干脆的“防线有我们”……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回帝京！
带着零，回到磐石基地的安全核心，回到沈思他们那儿，才可能安安稳稳地搞清楚万物萃取为啥失灵，才可能看清楚零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眼前的路就两步：把这潮生城里里外外彻底打扫干净，解决掉小日子和丑国伸过来的最后一点爪牙！
准备回程！
………
冰冷的月光透过简易窗户的铁栏，切割成狭长的光斑，落在房间冰冷的水泥地上。潮生城收容区临时分派给路凛的“住处”，更像一个功能齐全的指挥哨所，除了必要的通讯设备和一张行军床，几乎没有多余的陈设。
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更深的寒气。江月汐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看到路凛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寒意走进来，她眼中的戒备迅速被询问取代。
“弄完了？”她放下手中的工具，声音很平静，但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路凛的神色，“那个…‘样本’，封住了？”
路凛走到房间中央唯一一把还算结实的椅子前坐下，将永劫双刃横放在膝上，厚重的刀锋无声地吸收着光线。他微微颔首，言简意赅：
“封死了。短时间内出不来。”
江月汐注意到他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能让路凛都露出这种神色，那个被叫做“零”的存在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她没有追问详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拿起枪械部件，但动作慢了下来，显然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短暂的沉默后，路凛抬眼看向她，语气清晰而带着决断：
“那个存在…零。她说她因感应到我的核心异能‘万物萃取’而来。”
江月汐顿住了，显然没预料到这个关联。
“她说自己是能感知、定位某个潜在‘湮灭潮汐’威胁的眼睛，或者钥匙。并且宣称，拥有‘万物萃取’能力的我，是她唯一需要追随的所谓‘主人’。”
“湮灭…潮汐？主人？”江月汐重复着这两个词组，英气的眉毛蹙起，充满了不解和本能的反感，“听起来…很玄乎，也很危险。可信度多少？”
“不知道。”路凛回答得异常干脆，“她说的话，信息差太大。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也可能…是某种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预警信号的一部分。唯一确定的是，”他加重了语气，“万物萃取在她出现或者我进入潮生城海域范围后，就彻底沉寂了，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谜团和潜在的风险源头。她，就是这个谜团的核心。”
江月汐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定时炸弹？”
“带她走。”路凛的回答斩钉截铁，“带回帝京。留在这座孤悬海外的潮生城，变数太多，风险不可控。”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江月汐身上：“你已经是启明的一员。所以，在肃清潮生城最后的神代残渣和其他敌对势力之后，我们一起回去。”
这个消息让江月汐微微一怔。离开潮生城？回到帝京那个对她而言既是起点也是伤痛之地，如今却加入了启明小队的城市？短暂的复杂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干脆的明了取代，点了点头道：“明白了。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在。”
这份简洁的回应里包含的信任让路凛微微颔首。这就是江月汐，务实，清晰。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休息。”
他说完便不再多言，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强迫自己进入休息状态，又似乎只是在消化这一天的沉重信息。
江月汐看着迅速进入“待机”状态的路凛，也不再说话。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在黑暗中、偶尔有零星火光闪烁的城市轮廓。
湮灭潮汐？钥匙？主人？这些词汇听起来太过遥远而疯狂。但路凛所说的万物萃取的沉寂，以及那个被冰封在万丈地底的诡异存在“零”，都是实实在在的异常。她轻轻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和硝烟余味的冰冷夜气。无论未来真相如何，一场大风暴的前奏已经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悄然奏响。启明小队……她默念了一下这个新归属的名字，眼神沉静而坚定。眼前的路，就是清理掉这潮生城里最后的障碍。
她拉上窗帘，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只留下两个呼吸声在寂静中缓慢交替，为即将到来的明日——与郭大校及其力量的联合行动，积蓄着撕碎残余敌人的力量。
窗外，深港的风似乎更冷了些，带着城市废墟里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明天，这片被冰封过的战场，又将迎来新的清理与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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