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星海边缘那处黑礁裂谷,风比刀子还利,刮在脸上生疼。魔气像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地往骨头缝里钻。
沈璃蜷在岩缝最深处,把自己缩成一团。手腕脚踝上挣断锁链留下的伤口烂得更厉害了,边缘发黑流脓,稍微动一下就钻心地疼。丹田里那点可怜的本源灵力,像风中残烛,拼命抵抗着魔气的侵蚀,也快耗干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全是葬月之门那低沉的、吞噬一切的嗡鸣。
死在这鬼地方,烂成一堆白骨,让魔气啃光?这念头像冰水浇头,激得她猛地一哆嗦。
不行!她不能死!师尊还在那个魔鬼手里!那声卑微的“小芷”还在她脑子里刮!夏白芷那张得意的脸,烧得她心肝脾肺都在疼!
恨!滔天的恨意像毒火,烧干了那点绝望。她哆嗦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怀里那张贴身藏着的、冰凉坚韧的皮子掏了出来。
《九幽引魔录·残篇》。
那几个用血写成的古魔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子邪性的吸引力。
“…引魔煞入体…锻不灭魔躯…燃魂血以弑神…”
“…唯极怨极恨者…或可引一线幽冥死火…”
沈璃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这几行字,像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了水潭。怨?恨?她满得都要溢出来了!管它什么九死一生,万劫不复!只要能撕了夏白芷,把她师尊抢回来,就算魂飞魄散,她也认了!
“呃啊——!”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吃奶的力气撑起上半身。照着皮卷上那扭曲的路线,强行引动丹田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旋!不是吸纳天地灵气——这鬼地方只有污秽的魔煞!她要引的,就是这些啃噬她、让她痛不欲生的东西!
吸!
一股冰冷、暴戾、带着无尽恶念的魔煞之气,像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她手腕脚踝的溃烂伤口里钻了进来!比之前侵蚀痛上十倍百倍!像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经脉往里扎,往骨头里钉!
“噗!” 沈璃一口黑血喷在面前的礁石上,身体剧烈抽搐,眼珠子都开始往上翻。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蚯蚓一样暴凸出来,疯狂扭动。这根本不是修炼,是自残!是找死!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剧痛和魔念冲垮,彻底沉沦的刹那——
“咦?”
一个极其细微、带着点惊讶和浓浓倦意的女子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识海深处响起。
“好重的怨气…好纯粹的恨意…还是个修魔的好苗子?可惜…练的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
沈璃猛地一震!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谁?!
那声音没理会她,自顾自地嘀咕着,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嫌弃:“《九幽引魔录》?谁家蠢货写的残篇?引魔煞不走‘噬渊脉’,偏走‘伤门’?嫌死得不够快?引进来十成,散掉九成九,剩下那点渣滓能练出个屁的不灭魔躯?纯粹是给魔煞送养料的蠢法子!”
沈璃如遭雷击!她拼死引来的魔煞…大部分都散掉了?!难怪痛得要死还没效果!
“谁…谁在说话?!” 她在识海里嘶吼,警惕到了极点。
“吵什么吵…” 那女声懒洋洋的,带着股被吵醒的不耐烦,“死了都不让人清净…小丫头,看你根骨还行,怨气也够足,想不想…要完整的《九幽引魔录》?”
完整的?!
沈璃的心脏狂跳起来!血红的眼珠子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给…给我!”
“啧,急什么。” 女声慢悠悠的,“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功法可以给你,甚至…本座残留的这点‘神意’也可以暂时借你栖身,指点你一二。代价嘛…”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让本座…住进你的识海里。放心,你为主,本座只是暂居,待你神功大成,本座这点残念自然消散。如何?”
住进识海?沈璃浑身汗毛倒竖!这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不答应?那算了。” 女声懒懒的,作势要消失,“你就抱着你那破烂残篇,等着被魔气啃成渣吧。哦,对了,你恨之入骨的那个什么‘夏白芷’…啧啧,人家现在可是葬月之主,玩着你那宝贝师尊,逍遥快活呢…”
“我答应!!!” 沈璃的理智瞬间被“夏白芷”和“师尊”这两个词烧成了灰烬!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管它什么狼不狼!只要能变强!能杀了夏白芷!把师尊抢回来!就算把灵魂卖给魔鬼,她也认了!
“呵…明智。” 女声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
下一秒,一股庞大、冰冷、带着古老苍茫气息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沈璃的识海!完整的《九幽引魔录》!每一个字都透着邪异与霸道!引魔煞的路线、锻魔躯的法门、燃魂血的禁忌之术…远比那残篇精深玄奥千百倍!
同时,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凝练的冰蓝色光点,如同萤火,悄无声息地融入她识海的深处,沉寂下去。沈璃只感觉脑袋一沉,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意识还是她自己的。
“好了,功法给你了。本座乏了,没事别吵。” 那自称“神意”的女声变得极其微弱,带着浓浓的倦意,仿佛真的沉睡了,“记住你答应的…小丫头…” 声音彻底沉寂。
沈璃来不及细想这交易是福是祸。完整的功法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新的天地!她忍着剧痛,摒弃杂念,按照脑中新的路线,再次引动!
这一次,狂暴的魔煞之气从伤口涌入,却没有再肆意破坏!它们像被无形的力量引导着,避开那些致命的脆弱经脉,沿着一条隐秘、坚韧、充满吞噬气息的路径——“噬渊脉”,滚滚涌入她枯竭的丹田!
丹田内,那微弱的气旋接触到精纯的魔煞,如同火星掉进了油锅!
“轰!”
一股冰冷、霸道、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猛地炸开!气旋疯狂旋转、扩张!颜色由暗淡的灰白,迅速染上一层深邃、粘稠的漆黑!原本溃烂的伤口,在魔煞的冲刷下,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皮肤下暴凸的青黑血管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金属般的暗沉光泽!
剧痛依旧,却不再是毁灭,而是锻造!是新生!
沈璃猛地睁开眼!血红的瞳孔深处,一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魔焰,一闪而逝!周身散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元婴初期的境界壁垒,在狂暴魔煞的冲击下,竟然松动了一丝!虽然离突破还远,但力量,实实在在的力量感,重新回到了这具破败的身体里!
她挣扎着站起来,虽然依旧虚弱,脚步却比之前稳了许多。魔气的侵蚀感大大减轻,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冰冷畅快。她低头看着自己愈合大半、仅剩暗红疤痕的手腕,感受着丹田内那团冰冷霸道、不断壮大的魔煞漩涡,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毁灭欲望的狂喜涌上心头!
有希望了!她真的看到了撕碎夏白芷的希望!
狂喜过后,是更深的思念和…一种难以启齿的饥渴。变强的路还长,夏白芷太强。她现在还打不过,连靠近葬月宫都做不到。
师尊…她好想他。想他清冷的声音,想他身上那淡淡的、像雪后青竹的味道…
鬼使神差地,沈璃哆嗦着手,从贴身最里层,摸出了一个东西。一枚样式古朴的银灰色指环——云涯的纳戒!当初在寒潭洞府,她给他套上缚仙环时,他挣扎间,这枚从不离身的纳戒掉落在玉榻边,被她偷藏了起来,一直贴身带着。
她颤抖着,用刚刚恢复一丝的、带着魔煞气息的灵力,极其小心地探入纳戒。里面空间很大,大多是些她看不懂的玉简、丹药瓶、灵石。她的神识在里面焦急地翻找着,掠过那些冰冷陌生的物件…
找到了!
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件柔软的织物。心猛地一跳!她小心翼翼地,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将那件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的内衫。料子很普通,是凌霄宗内门弟子的制式,洗得有些发白了,边缘甚至有些磨损。但这是师尊贴身穿过的!
沈璃把脸深深埋进那件旧衣里,贪婪地、用力地呼吸着。
清冷的、干净的、带着阳光晒过后的暖意…还有一丝独属于师尊的、极淡极淡的…像初雪融化的气息。
就是这个味道!
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屈辱、魔煞的冰冷,都被这熟悉到灵魂深处的气息冲淡了。她像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终于喝到了甘泉,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鼻腔发酸,眼眶发热,却流不出泪。只有更深的渴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抱着那件旧衣,蜷缩回冰冷的岩缝角落,把自己缩得更小。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深深地、一遍遍地嗅着,仿佛能从这残留的气息里汲取到活下去的力量,汲取到…那个人还在的证明。
昏暗的魔气光线下,她布满污垢和伤痕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扭曲的陶醉和满足。嘴里无意识地发出模糊的、带着哽咽的呓语:
“师尊…等我…璃儿…很快…很快就能…来接您了…”
“夏白芷…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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