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令考核的震撼尚未完全消化,新兵连的训练已如同永不停止的齿轮,滚动到了更具挑战性的一环——单兵战术基础。训练场的一角被特意布置出来,低矮的铁丝网上挂着露珠,下方是被人为浇湿、泥泞不堪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班长赵铁柱站在战术场边缘,脚下踩着一双沾满泥浆的高帮军靴。他目光扫过面前这群衣着尚且干净整洁的新兵,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
“今天,教你们怎么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爬!”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低姿匍匐、高姿匍匐、侧身匍匐!别小看这些动作,关键时刻能救你们的命,也能要了敌人的命!”
他指了指那一片泥泞和狰狞的铁丝网:“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的战场!在这里,没有干净,没有体面,只有活着,和完成任务!”
不少女兵看着那浑浊的泥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露出嫌恶和畏惧的神情。爱干净是天性,但在这里,天性需要被磨砺。
“我先示范!”赵铁柱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一条发现猎物的巨蟒,猛地扑入泥泞之中!
他的动作迅猛而标准!低姿匍匐时,身体几乎完全贴地,只靠手臂和腿部的协调蹬爬前进,速度极快,泥水在他身下飞溅,他却毫不在意,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切换到侧身匍匐时,身体侧转,利用手肘和腿部的力量侧向移动,姿势诡异却高效。
一套动作下来,赵铁柱浑身已是泥泞不堪,但他站起身,那股彪悍的气息却愈发迫人。
“看清楚没有?!要快!要低!要静!”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点,“现在,以我为目标,低姿匍匐,穿过铁丝网!开始!”
新兵们硬着头皮,依次扑入泥潭。
混乱,笨拙,挣扎。
这是大多数人的写照。身体放不下去,屁股撅得老高,动作僵硬得像木偶,在铁丝网上挂得吱呀作响,前进速度慢如蜗牛。泥水糊了满脸,呛入口鼻,引起阵阵咳嗽和干呕。刘小慧几乎是闭着眼睛,一边哭一边往前爬。李红兵力气大,但动作毫无章法,像一头蛮牛在泥里拱,消耗巨大却收效甚微。
赵铁柱的怒吼声在战术场上空回荡:
“屁股!你的屁股是灯塔吗?怕敌人看不见?!”
“快!你是来战场散步的吗?!”
“动作!协调!用你的腰腹!”
整个场地,如同一个混乱的泥潭修罗场。
轮到姜青白了。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带着悲壮的表情扑进去。她走到起点线前,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冰冷。前世无数次的敌后渗透、丛林潜行、城市巷战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与眼前这片简陋的战术场重叠。这不是训练,这是生存的本能。
下一刻,她动了。
没有巨大的声响,没有多余的动作。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以一种极其流畅而诡异的姿态,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泥泞之中!
真正的贴地而行!
她的胸腹、大腿几乎完全与泥水接触,整个人的剖面高度低得惊人!手臂的每一次前伸,与腿部膝盖、脚踝的每一次后蹬,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形成一种完美的波浪式推进节奏。不是用手臂硬撑,而是利用核心腰腹力量,带动全身协调运动!
更令人惊骇的是她的速度!
在其他人还在笨拙地、一尺一尺地艰难挪动时,她就像一条在泥水中游动的蛇,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泥水在她身侧飞溅,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沾到她脸上,仿佛她能在运动中巧妙地避开这些泥点!
她的动作不仅快,而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和隐蔽性。身影在泥泞和低矮的铁丝网下时隐时现,飘忽不定,真的如同鬼魅一般!
整个战术场,似乎安静了一瞬。
所有还在挣扎的新兵,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在泥潭中飞速移动的身影。
“我……我眼花了?她怎么爬那么快?”
“她好像……没碰到铁丝网?”
赵铁柱的怒吼声也戛然而止。他抱着胳膊,站在场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神死死地锁定着姜青白,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丝见猎心喜的兴奋!
姜青白心无旁骛。她感受着泥水冰冷的触感,肌肉在灵泉能量支撑下的持续发力,以及那种久违的、在危险边缘游走的刺激感。铁丝网的尖刺在她头顶几厘米处掠过,她甚至能通过空气的流动感知到它们的位置,身体做出微不可察的调整,精准地避开。
低姿,侧身,再低姿……她根据“战场”的细微变化,本能地切换着最合适的匍匐方式,流畅得如同呼吸。
当她如同鬼魅般从铁丝网的另一端悄无声息地滑出,利落地站起身时,负责计时的老兵看着秒表,手抖得如同得了帕金森。
她的成绩,几乎比赵铁柱示范时用的时间还要短!而且,她身上的泥浆,似乎都比别人要少一些,仿佛那些泥水都主动避开了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泥水从她衣角滴落的“滴答”声。
赵铁柱大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如同探照灯,上下扫视着她,仿佛想找出她身上安装了某种推进装置。
“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以前练过?”
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解释。这种级别的战术动作,绝不是靠天赋就能瞬间掌握的,这需要大量的、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和对身体极致的控制力!
姜青白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露出清亮的眼睛,平静地回答:“报告班长,没有。可能就是……身体比较协调。”
再次是万金油式的回答!
赵铁柱嘴角狠狠一抽。身体协调?这他妈是协调能解释的吗?!这分明是千锤百炼才能形成的战场本能!
但他没有证据,也无法再追问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猛地转身,对着还在泥潭里挣扎的其他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都看见了吗?!这才叫战术动作!这才叫当兵的爬!你们那叫什么?狗刨都比你们好看!都给老子拿出吃奶的劲来学!谁要是学不会,今天就泡在这泥潭里别吃饭了!”
咆哮完毕,他再次看向姜青白,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声音干涩地说:“你……一边休息,观摩其他人动作。”
“是。”
姜青白走到场边,安静地站着。泥水顺着她的裤腿流下,在她脚下汇聚成一小滩。但她站立的姿态,依旧挺拔,眼神清澈,仿佛刚才那套惊世骇俗的表演,只是随手为之。
其他新兵看着她,眼神里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惊讶或崇拜,而是带上了一丝敬畏,甚至是一丝看待非人存在的惊悸。
“鬼……她的身法真的像鬼一样……”一个男兵喃喃自语,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从此,“身法如鬼”这四个字,不胫而走,成为了姜青白在新兵连的又一个传奇标签。
低姿态,高敏捷,完美的战术机动能力。
新兵连的女王,在她最擅长的领域,再次展现了令所有人望尘莫及的绝对统治力。这不再是体能或记忆的碾压,这是一种更接近实战本能、更令人胆寒的军事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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