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塔顶层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像无数破碎的星子。凌洛漓跪在雪狐消散的地方，指尖捻起最后一缕尚未散尽的冰蓝微光，那光芒顺着指缝渗入皮肤，在腕间凝成一道浅浅的冰纹——与商逸冰腕间的胎记，与月姬被咬伤处露出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这到底是……”赵岩扶着受伤的慧能大师，看着凌洛漓腕间的冰纹，声音发颤。石磊捂着流血的左臂，弩箭垂在身侧，目光在冰纹与佛骨舍利间来回逡巡，试图找到一丝线索。
慧能大师喘息着抬手，枯瘦的手指抚过佛塔石壁上的经文，指尖在“轮回”二字上停留许久：“施主可知‘灵脉共生’？”
凌洛漓抬头，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去：“请大师明示。”
“千年前，守界人苍玥为封印裂隙，曾将自身灵脉一分为三，”慧能大师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目光望向塔顶的天窗，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域外的星空，“一脉守界碑，一脉化冰莲籽入轮回，还有一脉……坠入了邪族领地，被邪力浸染。”
他顿了顿，看向凌洛漓腕间的冰纹：“商姑娘是冰莲籽所化，月姬……恐怕就是那脉被浸染的灵脉转世。她们本是同源，所以才会有相似的冰纹。”
这个答案像惊雷在凌洛漓心头炸响。同源？那个用腐骨雾残害生灵、视人命如草芥的月姬，竟与逸冰同出一源？
“那雪狐……”石磊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哽咽。他还记得雪狐蹭他手心时的暖意，记得它为了保护他们扑向月姬的决绝。
“是商姑娘最纯粹的一缕灵魄。”慧能大师叹了口气，“她被噬灵莲子吞噬灵力时，拼死将这缕灵魄寄存在雪狐体内，既是想护着施主，也是想……亲眼看看这世间是否值得她舍命守护。”
凌洛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雪狐总爱蹭他的手心，想起它在药王谷提醒他们避开蚀骨虫，想起它最后冲向月姬时的眼神——那哪里是兽性，分明是逸冰独有的温柔与决绝。
“她看到了。”凌洛漓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看到了，这世间值得。”
佛塔外的暮色渐浓，千佛窟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慧能大师将佛骨舍利交给赵岩，嘱咐道：“舍利需以冰脉灵力温养，否则会被残余的邪力侵蚀。你们带着它去找‘极北冰原’的冰族，他们或许能帮你们护住舍利。”
“冰族？”赵岩接过舍利，触手冰凉，与怀中的镇魂晶隐隐呼应。
“冰族是上古遗民，世代守护着冰原下的‘聚灵泉’，泉眼处有一块天然形成的镇魂晶，”慧能大师的目光落在凌洛漓身上，“而且，冰族的圣女，与商姑娘的祖父有过一段渊源。”
凌洛漓心中一动。逸冰的祖父曾游历四方，说不定真的留下过什么线索。
“只是冰原险恶，终年风雪，还有‘冰尸’出没，”慧能大师的语气凝重起来，“那些冰尸是被邪力浸染的上古战士，刀枪难入，你们……”
“我们必须去。”凌洛漓打断他，语气坚定，“为了逸冰，也为了天下苍生。”
他的目光扫过佛塔外的残阳，想起月姬化作黑水前那怨毒的眼神。她虽然消失了，但蚀骨门的势力还在，邪族的威胁也未解除，他们没有时间犹豫。
入夜后的千佛窟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石窟的呜咽声。凌洛漓坐在佛塔的石阶上，流霜剑横放在膝头，剑身映着他落寞的侧脸。
赵岩和石磊已经睡下，经过连日的奔波与厮杀，他们早已疲惫不堪。凌洛漓却毫无睡意，指尖一遍遍抚过腕间的冰纹，那里还残留着雪狐消散时的暖意。
“逸冰，”他轻声呢喃，像是在对空气说话，“我知道你还在。你说过要一起去桃花谷看冰莲，说过要教我辨认草药，说过……要做我的妻子。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腕间的冰纹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凌洛漓的心脏猛地一跳，急忙低头看去，却见冰纹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像错觉。
“是你吗？逸冰？”他激动地抓住手腕，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佛塔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赵岩或石磊的，那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像是……女子的裙摆扫过地面。
凌洛漓瞬间警惕起来，握紧流霜剑站起身。月光透过天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那影子站在佛塔的阴影里，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
“谁？”凌洛漓的声音冷冽，星主血脉在体内缓缓运转，随时准备战斗。
那影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一道冰蓝色的光芒从她指尖飞出，落在凌洛漓面前的空地上，化作一朵栩栩如生的冰莲。冰莲的花瓣上，凝结着一行小字：“极北冰原，小心圣女。”
字迹娟秀，正是商逸冰的笔迹！
“逸冰！”凌洛漓激动地冲过去，却只扑到一片空无。那影子已经消失了，只有地上的冰莲还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冰莲，冰莲瞬间化作水汽消散，只留下一丝极淡的药香——那是逸冰常用的甘草香。
“小心圣女……”凌洛漓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疑惑。冰族圣女与逸冰的祖父有渊源，为何逸冰要提醒他们小心？
难道冰族内部，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风从佛塔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凌洛漓抬头望向极北的方向，那里的夜空被厚重的云层笼罩，看不到一丝星光，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着他们去解开。
他握紧流霜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无论冰族圣女是敌是友，他都要去闯一闯。
因为他答应过逸冰，要找到她，要带她回家。
而此刻，在千佛窟外的密林里，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正是本该化作黑水消失的月姬。她的手腕上缠着绷带，透过绷带能看到一丝极淡的冰纹，眼中闪烁着怨毒与兴奋交织的光芒。
“商逸冰，凌洛漓……极北冰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她轻笑着，声音像毒蛇吐信，“到时候，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她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只留下一串诡异的笑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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