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站在那层散发着微弱乳白色光芒的结界前，指尖萦绕的灰色寂灭能量如同活物般，精准地剖析着结界的内在结构。这层结界确实非同寻常，其神圣能量的精纯度远超艾瑞多尔学院的层次，更带着一种源自光明教会核心的、近乎法则层面的烙印。它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死寂环境的侵蚀，也抵抗着凯尔寂灭之力的解析。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层级和相克法则的压制下，这层结界的抵抗注定是徒劳的。凯尔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已经找到了这层结界最核心的能量节点和空间锚点。这不仅仅是一个防护结界，更是一个精巧的空间锁，将内部的东西与外界彻底隔绝，甚至可能连接着某个遥远的坐标。
他没有选择暴力破开，那样可能会触发隐藏的自毁机制或者空间转移。他需要的是里面的信息，而不是一堆废墟。
他收回手指，周身的寂灭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他转向肃立一旁的雷诺。
“维持现状，封锁这片区域。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凯尔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个结界背后的秘密，或许关系到光明教会更深层的阴谋，他需要亲自、谨慎地处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学院的彻底清理和后续的计划更为紧迫。
“遵命，主君。”雷诺躬身领命，立刻指挥几名高阶巫妖和黑骑士在结界周围布下更严密的亡灵封印，确保万无一失。
凯尔最后看了一眼那乳白色的光罩，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出现在数十米外。他需要去确认最后一件事——亚瑟·光辉之刃的最终结局。
尽管在幽冥风暴的毁灭性打击下，生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凯尔不会留下任何隐患。他要亲眼确认，这位曾经的圣骑士团长、他复仇名单上的首要目标，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他的身影在已成废墟的学院遗址上快速闪烁，每一次移动都跨越百米距离，如同鬼魅。所过之处，只有死寂和毁灭的痕迹。曾经熟悉的建筑、道路、花园，都已化为乌有，只剩下那片巨大的、光滑的坑洞和边缘扭曲的岩层。
很快，他来到了原本圣光大教堂祭坛所在的大致区域。这里同样是巨坑的一部分，但地势稍高一些。坑底依旧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
凯尔悬浮在坑洞边缘的上空，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下方。他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感知着坑底每一寸空间的能量残留和物质痕迹。
幽冥风暴的湮灭之力是绝对的。它不仅摧毁了物质形态，更抹除了大部分的能量印记和灵魂残渣。然而，对于亚瑟这种级别的强者，尤其是他在最后时刻燃烧灵魂和圣物爆发出的那股接近神力的能量，或许会留下一些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痕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凯尔如同石雕般静止在空中，只有他周身偶尔流转的细微灰色能量表明他正在全力感知。
终于，在坑底某处极其深邃的、接近空间结构层面的地方，凯尔捕捉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强烈不甘和绝望意志的灵魂碎片印记。那印记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并且正在被周围虚无的环境快速同化、消散。但这印记的本质，确凿无疑属于亚瑟·光辉之刃。印记中残留的最后一幕，正是他那凝聚了全部生命和信念的最终圣焰，被幽冥风暴无情吞噬、湮灭的景象。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属于亚瑟的生命气息、灵魂波动或能量残留。
他确实死了。形神俱灭。连最本源的灵魂印记都即将彻底消散于虚无，再无转生或复活的可能。
确认了这一点，凯尔心中却没有泛起丝毫波澜。没有快意，没有解脱，甚至没有确认目标达成后的松懈。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必要的程序，核对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亚瑟的死，是注定的。从他十年前带领圣骑士冲进德拉克庄园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写好。区别只在于时间和方式。
如今，这个结局终于降临。
凯尔收回感知，缓缓降落在坑洞边缘。他望着眼前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绝对死域，目光穿透深坑，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和未来。
亚瑟死了，格林死了，学院毁了。复仇的第一步，以最彻底的方式完成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亚瑟和格林，不过是执行命令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王座上的国王，是圣光大教堂深处的教皇，是整个建立在谎言与鲜血之上的光明教会体系。还有那些当年参与瓜分德拉克家族遗产、对真相保持沉默的贵族和势力……
他的复仇名单，还很长。
而且，艾莉亚的死……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已然冰封的心上。她的死亡方式，那种荒诞的误击，那种为了拯救他人而付出的代价，与他计划中的复仇轨迹产生了剧烈的偏差，让他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感。
他原本以为，复仇之路将是清晰而直接的，用毁灭回应毁灭，用死亡偿还死亡。但艾莉亚的存在和死亡，却在这条路上投下了一道复杂的阴影。
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凯尔的眼眸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未来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感伤和犹豫是奢侈品，不属于亡灵之主。
他转身，不再看那片死寂的巨坑。亡灵军团已经基本完成了清扫任务，肃立在各处，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雷诺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等候命令。
“清理战场，收集所有有价值的物资和情报。”凯尔下令，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一小时后，全军开拔，目标——圣罗兰王都。”
是时候，去面对那些真正的仇敌了。
“是！”雷诺沉声应道，魂火闪烁，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凯尔独自站立在废墟之上，灰色的法袍在死寂的微风中轻轻拂动。他抬头望向远方王都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落在了那座巍峨的白色城池和城中高耸入云的圣光大教堂上。
那里，将是下一场风暴的中心。
而亚瑟·光辉之刃的死亡，不过是这场席卷大陆的复仇风暴中，第一滴落下的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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