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一张图纸飞上半空，林越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纸角，院外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匹快马冲进工部大院，骑手翻身下马，直奔主事官而去。那人声音发抖：“大理寺下令，护国商卿沈知意……涉嫌私通敌国，已押入诏狱！”
林越的手僵在半空。
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说的？”他问，语气像在确认中午吃啥。
小吏低头不敢看：“户部转来的公文，盖的是大理寺印，说她挪用军资木材，暗中运往北境。”
林越笑了下。
他真的笑了。
笑完才觉得不对劲，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想起昨天还见沈知意坐在账房里，一边拨算盘一边骂工部报销单写得太潦草，骂完顺手塞给他一块桂花糕，说补脑子。
就这人，通敌？
她连北境在哪都懒得记，上次画地图把幽州标成了海鲜市场。
“查账而已。”林越喃喃，“她就是去查那批木材有没有被人截走，怎么就成了资敌？”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人等这一天很久了。
沈知意管钱，新政要推行实操考核，钱从哪来？民间捐输、盐铁专营提成、市舶税收，全是她在调度。动她，等于掐住改革的脖子。
这不是办案，是杀人不见血。
他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攥紧，指甲陷进掌心也不觉得疼。耳边嗡嗡响，像是有千百个人在同时说话，又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只记得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冒出来：
谁动她，我跟谁拼命。
这句话没说出口，但心里已经吼了八百遍。
就在这一瞬，整个京城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一道声音从天而降，不带情绪，却压得所有人抬不起头：
“天音：情牵国士，祸及者诛。”
宫城里，女帝赵灵阳正批奏折，手一抖，朱笔直接戳穿了纸。她抬头望向窗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冷冷道：“传旨，重审沈氏案，三刻内出结果，换刑部尚书主审。”
礼部尚书陈崇文当场掏出小本本，手抖得字都歪了：“记下了！天示明鉴，情系国士者不可辱，害之者必遭天谴！”
周太傅正在喝茶，一口喷出来，呛得直咳嗽。旁边玄真子扶了他一把，低声问：“又来了？”
周太傅抹了把脸：“又是他！怎么每次都是女人惹的事？！”
工部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林越。
林越自己也懵了。
他没说话啊，这话是他心里骂的，怎么又变成天音了？
他低头看了看袖口，仿佛能看见那个看不见的系统界面正在偷笑。
【检测到强烈保护欲与愤怒共鸣】
【箴言已播送】
【影响范围：全城可闻】
行吧。它又开始了。
他现在不想管什么系统不系统的，只想知道沈知意在哪，有没有受罪。
他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起来。管家在门口拦他：“大人，您不去宫里述职吗？”
“述职个鬼！”林越甩开胳膊，“我要去大理寺！”
“不能去！”管家急了，“您现在去就是结党营私，皇上都救不了您！”
林越停下。
他知道管家说得对。
可他知道更清楚的一件事——如果他什么都不做，沈知意可能就真的出不来了。
他站在门口喘气，拳头捏得咯吱响。
这时，一辆马车从街角驶来，帘子掀开一条缝，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大人，上来。”
是沈家的人。
他二话不说跳上车。
马车一路疾驰，绕过几条小巷，最终停在一处偏门。有人递给他一套灰布衣裳：“换上，从后廊进。”
林越换了衣服，跟着人七拐八绕，终于在一间偏房见到了沈知意。
她坐在椅子上，头发有点乱，脸色白了些，但坐得笔直。看见他进来，嘴角动了动：“我就知道你会听见。”
林越喉咙一紧。
他想说点轻松的，比如“你这回可真会挑时候惹事”，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句：“你还好吗？”
“没挨打。”她说，“就是饿了一顿。他们拿不出真凭实据，账本对不上，反而漏了破绽。”
“谁干的？”
“大理寺一个评事牵头，背后肯定有人。”她冷笑，“可惜那评事昨晚暴毙了，说是突发心疾。”
林越眼神沉下去。
灭口。
这帮人下手真狠。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的情绪，他的愤怒，已经变成了武器。刚才那一句“谁动她我跟谁拼命”，不只是心里话，而是直接化作天音，震得满朝文武胆寒。
他救了她。
但他也开始怕了。
怕下次情绪失控，伤到不该伤的人。
傍晚，他回到府里，坐在书房，盯着桌上摊开的《五年摸鱼三年退休》。书页边缘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行字，像是无意识写的：
“小心工部名单”
“玄真子盯太久”
“别让知意单独行动”
他看着看着，忽然站起来，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五个大字：
查沈案背后之人。
笔尖重重一顿，墨迹晕开一小片。
他放下笔，抬头看向窗外。宫城方向灯火通明，像一片不会熄灭的星河。
他知道，这事没完。
第二天清晨，沈知意在家闭门养病，对外宣称身体不适。实际上，她正坐在密室里，一页页翻着旧账本，手指在某一行数字上停住。
她轻轻敲了三下桌面。
暗格弹开，里面是一份从未登记过的流水单，上面盖着一个陌生印鉴。
她眯起眼，低声说：“找到了。”
笔尖滴落的墨汁正好落在那个印章上，缓缓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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