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后山深处，有一片人迹罕至的试炼谷。
这里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唯有一块高达三米的黑褐色巨岩矗立在山谷中央。
此岩名为“百炼”，乃是青云宗弟子们测试自身力量与法术威力的标靶。
岩石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与拳印。
林尘带着熊罡来到这里。
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带着一丝萧索。
熊罡的块头很大，此刻却跟在林尘身后，显得有些局促。
他看着林尘手中那根近一米长的黑色造物，一路上的担忧与困惑，此刻达到了顶点。
这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它不像飞剑那样灵光闪烁，也不像法杖那样符文流转。
它就是一根死物，冰冷，沉寂。
“林师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熊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看烟花。”
林尘的回答和离开静室时一模一样。
他走到距离百炼巨岩约百米的位置站定，举起了手中的“神火一号”。
“熊罡，你觉得，如何才能最高效地摧毁一块石头？”
林尘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发问。
熊罡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自然是用重锤猛砸，或者用最锋利的飞剑全力劈砍！”
“砸，是面。砍，是线。”
林尘淡淡地说道。
“而我这个，是‘点’。”
他拍了拍手中的黑色枪械。
“它的原理，不是劈砍，是‘贯穿’。”
“我将灵力进行了千万次的压缩与增压，然后通过这个管子，以超越你认知极限的速度发射出去。”
林尘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物理现象。
“当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个无限小的点上，以足够快的速度爆发，它就能突破一切。”
“超越……认知极限的速度？”
熊罡咀嚼着这句话，心头莫名一跳。
他见过最快的飞剑，是宗主的本命法宝，出鞘时能带起一串音爆。
难道这根烧火棍，还能比金丹期修士的飞剑更快？
“看好了。”
林尘不再解释。
他双手持枪，枪托抵在肩窝，身体微微前倾，构成了一个稳固的射击姿态。
这个姿势，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修士都截然不同。
熊罡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双眼死死地盯着林尘，还有他手中那根诡异的“铁棍”。
他想看看，这东西到底能放出什么样的“烟花”。
林尘的食指，轻轻扣在了扳机上。
没有灵力运转的宏大声势。
没有法术施展的炫目光华。
只有一声轻微的，机械咬合的“咔”。
然后。
“嘶——”
一声尖锐到极致，仿佛要撕裂耳膜的轻响，在山谷中一闪而逝。
那声音很短，很细，若非熊罡凝神细听，几乎会以为是风声。
一道微不可见的淡蓝色光线，从黑洞洞的枪口射出，瞬间便跨越了百米距离。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熊罡眨了眨眼，看向远处的百炼巨岩。
巨岩还是那块巨岩，纹丝不动。
什么都没有发生。
烟花呢？
熊罡满脸困惑，他甚至怀疑林尘刚才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林师兄，这……”
他的话刚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见了。
在百炼巨岩那粗糙的表面上，距离地面约一人高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小孔。
一个针尖大小的小孔。
它那么小，那么不起眼，在巨大的岩体上，如同画布上一个无意间滴落的墨点。
熊罡愣住了。
这就是……结果？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下一秒。
没有任何预兆。
那块经历了数百年风雨，承受了无数次重击的百炼巨岩，从那个针尖般的小孔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了。
没有爆炸。
没有碎石飞溅。
它就那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抹，整块高达三米的巨大岩体，化作了一片细腻的、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坍塌了下去。
哗啦啦……
堆积成了一座小小的白色沙丘。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山风吹过，扬起一片白色的粉尘，在阳光下弥漫，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熊罡整个人，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他的嘴巴慢慢张大，大到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死死地盯着那堆白色的粉末，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鬼神。
一息。
两息。
十息。
他僵硬地挪动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那堆粉末。
他颤抖着伸出手，蹲下身，抓起一把。
粉末细腻，冰凉，从他的指间簌簌滑落。
他感受不到丝毫法术残留的热量，也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的痕迹。
只有一种……一切都被从根源上彻底抹除的死寂。
飞剑劈砍，会留下剑痕。
重锤轰击，会留下裂纹。
烈火焚烧，会留下焦黑。
可这……这是什么？
这是将一块坚不可摧的百炼岩，直接打回了构成它的最原始的尘埃。
他几十年来建立的，关于力量、关于法术、关于修仙的所有认知，在这一刻，被这堆白色的粉末，彻底碾碎。
轰然崩塌。
“能量转化率百分之七十八，射流初速三倍音速，目标结构破坏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七……”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熊罡猛地回头。
他看到林尘放下了那根黑色的造物，正在低头检视，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嗯，威力还有待提升，后坐力的缓冲阵法也需要优化一下。”
林尘低声自语，像一个对自己的作品不太满意的工匠。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成了压垮熊罡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
“扑通！”
熊罡那壮硕的身躯双膝一软，竟是直直地跪了下去，在地上砸出两个浅坑。
他抬起头，满是横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狂热与崇拜。
“林师兄！”
他的嗓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嘶哑。
“这……这是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教我！师兄，请一定教我怎么用这个！”
他终于明白了。
他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林尘要改变的，根本不是什么丹药的炼制手法，也不是什么法器的锻造工艺。
他要改变的，是战斗。
是杀戮。
是整个修仙界的，“战争”本身！
在这样寂静而高效的毁灭面前，什么精妙的剑法，什么华丽的道术，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
林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双目赤红的熊罡，平静地将“神火一号”递了过去。
“想学？”
“它的第一个名字，叫‘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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