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外的灰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林野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一股带着金属锈味的冷风呛得咳嗽——这味道比隧道里的腥甜更刺鼻，是星尘辐射长期残留的气息，吸进肺里像有细小的针在扎。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石头，孩子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嘴唇干裂，显然是受了辐射影响，得尽快找地方落脚。
“先下去再说。”赵猛跟在后面，机械义肢的外壳裂着一道大口子，线路板裸露在外，每动一下就滋滋冒火花，“这地方的灰雾辐射浓度高，长时间待着会灼伤内脏。”
林野点点头，先把小石头放下去，自己再顺着通风口的铁梯爬下来。地面松软得像腐殖土，踩上去能陷进半只脚，底下全是纠结的变异植物根茎，黑褐色的根茎上还挂着黏液，沾在鞋底滑腻腻的。苏晓最后爬下来，刚站稳就踉跄了一下，手掌上的烫伤被冷风一吹，疼得她倒抽冷气。
“我来看看你的伤。”林野扶着苏晓，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皱巴巴的破布——这是他之前从废墟里捡的，还算干净。苏晓的手掌红肿得厉害，皮肤上起了一串水泡，有些已经破了，渗着淡黄色的液体。赵猛也走过来，机械义肢的手指笨拙地从作战服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抗辐射药膏：“方舟城的军用药膏，能止痛，还能防辐射感染，你先涂着。”
苏晓接过药膏，低声说了句“谢谢”，小心翼翼地往手上涂。小石头则蹲在地上，小手扒拉着地面的根茎，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一丛泛着淡绿色微光的草：“哥！是抗辐草！我以前在废墟里见过，外敷能治烫伤，还能缓解辐射疼！”
林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草只有手指长，叶子上带着细小的绒毛，在灰雾里泛着微弱的绿光——确实是抗辐草，是废墟里最常见的草药，却也是此刻最急需的东西。他让小石头待在原地，自己和赵猛一起过去采摘，苏晓则靠在旁边的断墙上，翻开父亲的笔记，借着抗辐草的微光继续翻看。
“这里有个标记！”苏晓突然喊出声，手指着笔记上一幅手绘的地图，“我父亲画了灰雾禁区的地图，这里——”她指着地图中心的红点，“标注着‘旧时代星尘采集站’，里面储存着未被污染的高纯度星尘晶体！笔记里说，高纯度晶体能修复机械义肢的线路，还能强化适能者的基因稳定性，让你的空间适能不再失控！”
赵猛眼睛一亮，机械义肢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要是能修复，战斗力至少能恢复七成。林野也心动了，他的空间适能一直不稳定，每次瞬移都要靠星尘晶体的激活，要是能靠高纯度晶体稳定基因，以后就能主动操控能力，不用再被动依赖晶体。
“采集站离这里远吗？”林野蹲到苏晓身边，看着地图上的红点，“地图上有没有标注危险区域？”
苏晓点点头，指着地图上红点周围的虚线：“虚线范围内是‘雾区’，笔记里写着‘雾隐兽活动区’，这种变异生物能融入灰雾隐形，靠吞噬生物的辐射为生，很危险。不过地图上画了一条安全路线，沿着左边的废弃管道走，能避开雾隐兽的巢穴。”
“那就走这条路线。”赵猛把抗辐草分成四份，分给每个人，“我先处理一下伤口，你们也把抗辐草敷上，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林野接过抗辐草，碾碎后敷在后背的灼伤处，瞬间传来一阵清凉，疼痛感减轻了不少。小石头也自己把草碾碎，敷在擦破的膝盖上，还不忘帮苏晓把剩下的草敷在手掌的烫伤处。赵猛则用消防斧劈了一根粗壮的变异植物根茎，削成简易的拐杖，支撑着受伤的身体——他的机械义肢暂时没法用，只能靠左腿发力。
准备就绪后，四人沿着地图上的路线出发。灰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两米，只能靠小石头的直觉和林野的空间感知探路。林野尝试着集中精神，怀里的星尘晶体再次开始发烫，淡蓝色的光芒透过破布包渗出来，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到地面。
突然，他的意识像是被拉到了高空，整个灰雾禁区的轮廓在他脑海里浮现——哪里是变异生物的巢穴，哪里有废弃的建筑，哪里的辐射浓度最高，都清晰可见。这不是之前的“空间感知”，而是一种更高级的“星尘共鸣”，是怀里的晶体与禁区深处的能量产生了呼应。
“前面五十米有个废弃管道，沿着管道走，能避开左边的雾隐兽巢穴。”林野睁开眼睛，语气肯定，“管道旁边有个小水洼，水是干净的，我们可以顺便装些水。”
赵猛和苏晓都有些惊讶，却没有多问——经历了探测器和灰雾之母的事，他们已经习惯了林野的特殊能力。四人加快脚步，果然在五十米外找到废弃的管道，管道直径有一米多，是旧时代的输油管道，表面锈迹斑斑，却还很坚固。
沿着管道走了约莫半小时，林野的星尘共鸣突然中断，怀里的晶体变得冰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他心里一紧，刚想提醒大家警惕，身后突然传来“呼”的一声风响，紧接着，赵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重重摔在地上，机械义肢的线路板迸出一串火花。
“小心！是雾隐兽！”林野大喊，空间感知瞬间展开——他“看见”两只体型像水牛般的巨兽，浑身覆盖着灰黑色的鳞片，鳞片能随着灰雾变色，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眼睛泛着猩红的光，正朝着小石头扑去。
“瞬移！”林野来不及细想，怀里的星尘晶体再次发烫，他一把抱起小石头，瞬间瞬移到管道上，避开了雾隐兽的扑击。另一只雾隐兽则朝着苏晓冲去，苏晓吓得脸色惨白，却没有逃跑，而是从口袋里摸出螺丝刀，又掏出一块从探测器身上掰下来的金属碎片——这碎片带着星尘能量，能导电。
她把金属碎片缠在螺丝刀上，做成简易的电击器，等雾隐兽冲到面前时，猛地将螺丝刀捅向它的眼睛。“滋啦”一声，电流顺着金属碎片传导，雾隐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冒出黑烟。
赵猛也从地上爬起来，虽然机械义肢不能用，但左腿发力，举起消防斧朝着雾隐兽的脖子砍去。消防斧带着风声，砍在雾隐兽的鳞片上，却只留下一道白痕，雾隐兽愤怒地嘶吼，爪子朝着赵猛拍去。
林野见状，集中精神，怀里的星尘晶体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他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既然能感知空间，能不能在地面留下标记，阻挡雾隐兽？他尝试着将能量注入地面，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光痕，光痕形成一个圆形的屏障，正好将赵猛护在里面。
雾隐兽的爪子拍在屏障上，被蓝光弹开，爪子上的鳞片都被震碎了几片。“有效！”林野大喜，连忙在苏晓和小石头身边也留下空间标记，形成三道临时屏障，将雾隐兽挡在外面。
两只雾隐兽围着屏障嘶吼，却不敢靠近蓝光，只能在周围转圈，寻找屏障的弱点。苏晓趁机帮赵猛检查机械义肢：“线路板没断，只是接触不良，我用螺丝刀帮你固定一下，应该能暂时用。”
赵猛点点头，靠在屏障上喘气：“这东西的鳞片太硬了，消防斧砍不动，只能找弱点。”
林野盯着雾隐兽的眼睛，之前苏晓用电击器击中眼睛时，雾隐兽反应很大——眼睛应该是它的弱点。他对苏晓说：“你还有多少金属碎片？我们集中攻击它的眼睛！”
苏晓从口袋里掏出三块碎片：“只剩这些了，都是从探测器身上掰的，能量应该够。”
林野接过碎片，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操控空间标记——他尝试着将屏障的能量集中到一点，形成一道蓝光射线，朝着其中一只雾隐兽的眼睛射去。蓝光射线击中雾隐兽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雾隐兽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灰雾里。
另一只雾隐兽见同伴逃跑，也不敢久留，朝着隧道深处跑去，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四人松了一口气，林野的空间标记失去能量，蓝光渐渐黯淡。他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汗——刚才操控屏障和射线，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怀里的星尘晶体也彻底冷却，不再发光。
“先休息十分钟，恢复体力。”赵猛靠在管道上，苏晓正在帮他固定机械义肢的线路板，“采集站应该不远了，地图上显示，过了前面的断墙就是。”
十分钟后，四人再次出发。走了约莫十分钟，果然看到一道半塌的断墙，断墙后面隐约能看到一座金属建筑的轮廓，建筑上锈迹斑斑，却还能看出“星尘采集站”的字样——正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终于到了！”小石头欢呼一声，跑向断墙。林野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脸色凝重——怀里的星尘晶体突然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空间感知不受控制地展开，覆盖了整座采集站。
他“看见”采集站内部一片狼藉，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器，墙壁上布满了弹孔，而在采集站深处，有一块半人高的星尘晶体，正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光芒比探测器的晶体更盛，还带着与吞噬者探测器同源的能量波动。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晶体周围散落着数具尸体，尸体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作战服的袖口上，绣着一个金色的徽章——那是方舟城议会直属卫队的标志！
“怎么了？”苏晓注意到林野的脸色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采集站，“采集站里有问题？”
林野握紧怀里的星尘晶体，声音低沉：“里面有议会直属卫队的尸体，还有一块很大的星尘晶体，能量和吞噬者探测器的晶体一样。”
赵猛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议会直属卫队？他们怎么会来这里？陈敬之难道早就知道采集站的存在？”
苏晓也皱起眉头，翻开父亲的笔记：“我父亲的笔记里没写议会知道采集站的事，难道是李默告诉陈敬之的？他们想要高纯度星尘晶体，用来做基因提取实验？”
林野没有说话，空间感知还在继续——他“看见”尸体的手里还握着枪，枪膛里还有子弹，显然是刚死不久，而采集站的大门没有被破坏，说明他们是自愿进来的，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危险，全部死在了里面。
采集站里的星尘晶体还在散发着蓝光，像是在召唤什么，而怀里的星尘晶体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仿佛要挣脱他的控制，飞向采集站深处的大晶体。
林野看着眼前的采集站，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不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而议会直属卫队的死亡，也绝不是偶然——采集站里，或许藏着比雾隐兽、灰雾之母更危险的东西，甚至可能和吞噬者文明有关。
灰雾在采集站周围翻滚，像是在掩盖里面的秘密。四人站在断墙后，看着眼前的金属建筑，谁也没有动——进去，可能会找到修复义肢、强化适能的晶体，也可能会遭遇致命的危险；不进去，他们伤势加重，又被困在灰雾禁区，迟早会被辐射或变异生物杀死。
而采集站深处的星尘晶体，还在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像是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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