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37年10月24日 9:00
尖锐的哨声和野兽般的嚎叫声，如同海啸般从阵地前方席卷而来。土黄色的浪潮再次涌动，这一次，没有了炮火的精准指引，但日军的步兵冲锋更加疯狂、更加密集。失去了观测小组的精确坐标，他们似乎打算用最纯粹的血肉和意志，碾碎这片已经残破不堪的阵地。
“鬼子来了！全体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赵怀德排长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但在枪炮声的间隙中，依旧清晰地传遍了战壕。
顾明洲从散兵坑中探出身，暂时将那名日军狙击手的威胁压在心底。眼前的步兵冲锋是更迫在眉睫的危机。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步枪弹药，他将最后一个桥夹压入弹仓，同时将手榴弹放在顺手位置。
没有时间喘息，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哒哒哒——！”
“砰！砰！砰！”
“轰！轰！”
机枪的扫射、步枪的对射、手榴弹的爆炸声……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奏响了死亡的交响乐。日军士兵悍不畏死地冲锋，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补上，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
顾明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追求极致的精准爆头，而是以最快速度射杀进入有效射程的威胁目标。他专打冲在最前面的、或者试图架设轻机枪、掷弹筒的日军。
“砰！” 一名端着刺刀嚎叫的日军兵应声倒地。
【点数+1，累计15】
“砰！”一名试图卧倒射击的军曹身体一颤，不再动弹。
【点数+2，累计17】
…
系统的提示音变得频繁，但他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射击、退壳、再瞄准的循环中。他的动作机械而高效，仿佛一架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肋下的旧伤因为频繁的抵肩射击和快速移动而隐隐作痛，但他咬牙忍住。
“手榴弹！” 李老四在一旁怒吼，奋力将一枚木柄手榴弹甩了出去。
爆炸在日军散兵线中掀起一片尘土和残肢。
“顾大哥！左边！鬼子从左边摸上来了！” 新兵李旺尖叫提醒后转向左边开火，虽然没有击杀，但也干扰了敌军前进速度。
顾明洲立刻调转枪口，果然看到七八名日军利用一个弹坑作为跳板，已经突进到阵地左翼不足五十米的地方！那里是阵地的一个薄弱点，防守兵力稀疏！
“李老四！掩护我！” 顾明洲低吼一声，猛地抓起身边那枚九七式手榴弹，用牙咬住安全插梢的绳子猛地扯掉，在枪托上一敲心中默数了两秒，然后才奋力朝着那个弹坑边缘掷去！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几乎在落地的瞬间凌空爆炸！
“轰！！”
破片呈扇形向下覆盖，那几名试图突进的日军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非死即伤！
【击杀敌方：兵，寿命+1天…】
【击杀敌方：兵，寿命+1天…】
【击杀敌方：伍长，寿命+2天…】
…
一连串提示响起。这一次冒险的延时投掷，效果显着。
“干得漂亮！” 李老四一边用步枪点射，一边大声赞道，看向顾明洲的眼神已经带着近乎崇拜的色彩。这个二十六师来的兄弟，不仅枪法如神，对战机的把握和这股子狠劲，也远超常人。
然而，个人的勇武终究难以扭转整体的劣势。日军的兵力太多了，火力持续性也远超缺枪少弹的守军。十八师的阵地就像一块被巨浪反复拍打的礁石，虽然坚硬，却在不断被侵蚀、剥落。
顾明洲身边的绿色光点，仍在持续减少。一名士兵被流弹击中眉心，一声不吭地倒下。另一名在投弹时被日军精准射手打中胸膛，壮烈牺牲。
弹药也快见底了。顾明洲打光了最后五发步枪弹，不得不捡起牺牲战友的汉阳造，但子弹同样所剩无几。李老四的机枪也时断时续，显然弹药不足。
“排长！没子弹了！”
“手榴弹！谁还有手榴弹！”
…
绝望的呼喊开始在战壕中此起彼伏。
赵怀德眼睛赤红，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又看了看身边仅存的十来个伤痕累累的士兵，知道阵地已经守不住了。再打下去，只有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了他们的战壕，嘶哑地喊道：“赵排长！团部命令！全线……全线逐次撤退！向大场镇核心阵地转移！你们连负责断后！掩护主力后撤！命令必须坚守至十点半！”
断后！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这意味着，他们这最后十几个人，将要面对日军主力的疯狂追击，生还几率渺茫。
战壕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远处日军的嚎叫。
赵怀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庞，看到了恐惧，看到了疲惫，但也看到了决绝。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都听到了！断后！这是命令！也是咱们的宿命！十八师没有孬种！就是死，也得给我咬下鬼子一块肉来！”
他看向顾明洲，眼神复杂：“顾兄弟，你不是我们十八师的人，没必要跟着我们送死。你现在可以跟着伤兵先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明洲身上。
顾明洲拄着汉阳造步枪，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感受着体内所剩不多的力气，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寿命剩余：约21天（新增击杀获得）】
【累计点数：24】
21天寿命，24点点数。这是他挣扎求存至今的“成果”。如果现在撤退，他有机会活下去，积累更多点数，变得更强。
但是，他能走吗？
看着赵怀德决绝的眼神，看着李老四默默检查刺刀的动作，看着李旺虽然害怕却紧紧握着空枪的稚嫩脸庞，还有那些虽然沉默但眼神坚定的士兵……
他想起了二十六师的兄弟们，想起了他们“与阵地共存亡”的誓言。虽然部队不同，但他们抗击的是同一个敌人，守护的是同一个国家。
他若走了，和战场上那些可耻的逃兵有何区别？系统选择他，难道是为了让他苟且偷生？
不！他顾明洲，巴蜀男儿，死过一次的人，有何可惧！
他迎上赵怀德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排长，我也是中国军人。阵地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断后，算我一个。”
赵怀德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劝，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都是好兄弟！” 赵怀德目光锐利起来，“检查武器弹药！收集所有能用的手榴弹，集中在前面那几个弹坑和掩体！李老四，带两个人去把那边那挺坏掉的机枪拆了，零件也能当家伙使！顾明洲，你枪法好，找制高点，尽量拖延鬼子推进的速度！其他人，上刺刀！准备近战！”
命令下达，残存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赴死的战斗，而是一次寻常的任务。
顾明洲捡起一支还有三发子弹的汉阳造，又收集了五枚木柄手榴弹，将其中的三枚捆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集束手榴弹。他看了一眼可视地图，日军的主力正在稳步推进，先头部队距离他们不足两百米。
他找到一处相对较高的断壁，匍匐下来，硌得慌，那里揣着王小川的染血布包。
“倭寇未灭，誓不生还……”
“儿子……没给她丢人……”
两种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最终汇聚成一股更加汹涌的力量。
他端起枪，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狰狞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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