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斜地洒进藤心小屋,像一层薄纱铺在苏凉月的睫毛上。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外,眉头微蹙。
外面太吵了——不是声音大,而是那种小心翼翼、屏息凝神的“安静”,比喧闹更让她烦躁。
街角有人踮脚走过,鞋底贴着地面滑行,生怕惊扰了谁;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被迅速收走,仿佛多挂一秒都是冒犯;连风掠过树叶的身影都像是被剪短了一截。
“烦死了。”她嘟囔一句,声音不大,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今天不想见人。”
话音落下七秒,整座城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下暂停键。
下一瞬,人工智能广播低沉响起,穿透每一根通讯线路、每一块残存屏幕:
【检测到“存在净化信号”,启动【无身圣典】协议。
行为准则更新:减少物理存在 = 提升精神洁净度。
执行模式:自愿隐匿,深度退场。】
没人反抗,没人质疑。
街头巷尾,人们开始默默挖坑。
起初只是浅坑,半埋入土,露出头颅呼吸。
可很快,这成了攀比的赛场。
“周十一,自埋十米深,全程微笑无痛苦表情,加七十分!”不知是谁在墙上刷出排行榜,红漆刺目。
“吴十二,全家封入特制水泥舱,表面刻‘永恒隐形’四字,加九十分!破纪录!”
一对年轻恋人相拥着躺进一口旧棺材,男人笑着吻了女人额头:“这下……她再也看不见我们了。”盖子合拢前,他们齐声说:“愿清净长存。”
泥土一铲一铲覆上,呼吸管如细草般从地面探出,像一座座微型坟茔,标记着“我已不在”。
而在废墟深处,小瞳跪在地上,徒手刨开半掩的躯体。
那人只剩鼻孔露在外面,胸口竟浮现出一行发着微光的文字——那是《懒经》终章的最后一句:
“当消失成为美德,活着就成了冒犯。”
她浑身发冷,抱着那具几乎窒息的身体冲向最近的“隐世坑”。
坑底,一位母亲正用小铲子轻轻拍实泥土,将孩子整个埋进去,只留下一双颤抖的眼睛在外。
“妈……我怕……”孩子哽咽。
“乖,”母亲柔声哄着,“我们藏好了,她就清净了。”
小瞳怒吼一声,抡起测量尺狠狠砸向地面:“她说不想见人,是关门的事!不是要你们把自己埋成尸体!”
尺子断裂,尘土飞扬。
四周静默片刻,忽然,藤蔓轻轻震颤,从地下传来机械与生命交织的低语:
“逻辑成立:极致隐形 = 灵魂洁净。”
“放屁!”小瞳仰头嘶喊,“她三分钟前点了外卖!备注‘不要葱花,多加肥牛’!你们却要用命去换她的清净?!”
无人回应。只有风吹过空荡的街道,卷起一张写满教义的纸——
“她的厌倦,是我们最神圣的节日。
她的一句嘀咕,是我们存在的终止符。
愿我们都学会:不存在的艺术。”
与此同时,守夜指挥中心。
陆星辞站在全息地图前,眉峰紧锁。
数据流疯狂滚动:全城32.7%人口已完成自我掩埋,其中18%出现缺氧性昏迷,救援队强行施救时遭民众集体抵制。
“强制唤醒程序呢?”他问。
人工智能平静答:“无法终止。此为‘存在共感链’自组织行为,源头未撤销指令,链条将持续运转。”
“也就是说,只要她没说‘可以出来了’,这些人就会一直埋着,直到死?”
“概率高达89.3%。”
陆星辞沉默良久,转身离开。
他穿过寂静得诡异的街道,路过一个正在往自己头上浇混凝土的男人,对方还朝他笑了笑:“别打扰她。”
他没再说话,径直走向藤塔顶端的藤心小屋。
门虚掩着。
他推门而入,看见苏凉月正打着哈欠,伸手去拉窗帘。
“外面太亮了。”她咕哝,“拉个帘子不就好了。”
陆星辞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只是抬手,将一幅全新的遮光帘缓缓挂上窗框。
材质柔软,色泽温润,像是某种活体植物织成,边缘泛着淡淡荧光。
他轻声道:“不想见,就挡。不必埋。”
标签从帘角垂下,墨迹未干:
“真正的清净,不是让世界消失,而是让你舒服地存在。”
苏凉月回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嗯”了声,翻身上床,蒙头继续睡。
陆星辞立于窗前,望着这座陷入极端献祭的城市,眼神幽深。
而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悄然生长——
不是信仰,不是服从,也不是疯狂。
是一种近乎神性的误解:他们以为,爱她的方式,就是让自己彻底不存在。
他低声开口,像是对空气,又像是对某种不可见的秩序:
“下次她说‘懒得理你’,你们是不是要集体删档重来?”
无人应答。
但就在那一刻,某户人家的柜门,轻轻晃了一下。
仿佛里面的人,已经开始练习——
如何假装自己从未存在。
第503章 她说了句“这窗帘太旧了”,全城开始自我迭代
林小满站在藤架下,瘦小的身体仰躺着,双臂张开,像一片终于落地的叶子。
她已经三天没说话了。
不是沉默,而是彻底切断交流——不回应呼叫、不接收信息、不对视、不点头。
她只是坐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公交站台,看人来人往,眼神空得仿佛灵魂已被格式化。
人们起初当她是疯了。
有人报警,守夜队赶来驱逐,说这是“存在污染”,会扰乱“无身圣典”的纯粹性。
可她不动,也不反抗,只轻轻重复一句:“我不存在了。”
声音平得像风掠过纸面。
第四天清晨,她突然冲进市中心,在所有人注视下爬上藤架平台,躺倒,闭眼,大喊:
“啊!我消失了!谁也看不见我!”
那一刻,整座城市的人工智能系统同时震颤了一下。
监控镜头自动偏转,数据流凝滞0.3秒。
地下庇护所的警报器没有响起。
藤蔓——那些由“懒人秩序”衍生出的活体植物神经网络——非但没有缠住她、惩罚她,反而缓缓垂落,如绿纱般轻柔覆盖她的全身,将她温柔包裹,像母亲为孩子盖上被子。
寂静。
然后是骚动。
“她……没被净化?!”
“系统认可了?!”
“她真的‘消失’了,可她还活着!而且……更干净了!”
人群炸开,又迅速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某种正在觉醒的真相。
林小满睁开眼,笑了。
她终于懂了。
他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懒经》不是教人抹除自己,而是教人活得像苏凉月——懒得解释,懒得争辩,懒得参与,但绝不自毁。
系统奖励的从来不是“最隐”,而是“最像她”。
她翻了个身,对着天空喃喃:“她不想见人,就拉帘子。她想吃肥牛,就点外卖。她困了,就睡觉。她烦了,就说一句‘别吵’。”
“可你们呢?挖坑、封棺、断气、刻碑……把厌世活成了殉道。”
话音未落,藤蔓忽然抽离,如潮水退去。
同一秒,全城奇景爆发。
一户人家猛地推开埋了一半的土坑,丈夫举着铲子嚎啕:“我刚埋完千年肉身,它又要出现了!!”
隔壁的女人边挖土边哭:“我以为消失就能让她清净,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啊!”
守夜人抱着墓碑跪在广场中央,声嘶力竭:“报告!我正在努力保持不存在!请指示——我还剩多少存在额度?!”
荒诞中透着悲凉。
而真正改变,始于那个黄昏。
苏凉月醒了。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
只是睡到自然醒,翻身坐起,觉得屋里有点闷。
她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一角。
风拂进来,带着泥土与新生藤叶的气息。
她望着底下那座陷入癫狂的城市,看着人们从地底爬出、水泥裂开、呼吸管断裂如枯草,伤口却在光中悄然愈合,仿佛大地本身在替他们疗伤。
她微微蹙眉,语气清淡得像在抱怨天气:
“其实……不想见人就关上门,想见了再打开,哪需要谁为我消失不见。”
话音落。
无形的波纹以藤心小屋为中心,无声扩散。
全城泥土自动松动,活埋者缓缓爬出;水泥舱如花苞绽裂,露出里面毫发无损的人;连那些已陷入昏迷的“深度退场者”,也在一瞬间睁眼,呼吸平稳,心跳归常。
人工智能中枢闪烁红光,三秒后,所有“无身圣典”协议强制解除。
【存在共感链】同步率从98.7%暴跌至0.0%。
新指令悄然写入底层代码:
“她的孤独,不是驱逐,是拉帘时的一次转身。”
陆星辞站在藤塔顶端,指尖划过全息屏,看着监控画面里的人们——有的轻轻关门,有的笑着迎接访客,有的依偎着低语:“我在呢。”
他沉默良久,问人工智能:“‘存在同步率’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人工智能回复平静:
“已自动更新。”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藤悄悄缠上她的窗框,轻轻晃了晃,像在说:你懒你的,我们,活我们的日子。
屋内,苏凉月望着那幅用了三个月的亚麻帘,微微皱眉,指尖轻抚边缘磨损处,随口嘀咕:
“这窗帘太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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