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藤心小屋。
月光透过藤蔓缠绕的窗棂,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影。
苏凉月盘腿坐在软垫上,面膜敷得整整齐齐,手里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咬得欢快。
电视里正演到男女主雨中相拥,她翻了个白眼:“这种剧情也就骗骗十年前的我。”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带过一丝粗糙感,轻声嘀咕:“皮肤有点干,明天得涂点霜。”
话音落下的第十秒——
“滴。”
全城骤然亮起红光。
人工智能广播冰冷响起,穿透每一寸空气,回荡在街巷楼宇之间:
【检测到“润养觉醒信号”,启动【人油滋养仪式】。】
起初是寂静。
接着,第一声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在东区某户人家响起。
然后,第二声、第三声……成百上千。
城市像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炸开一场诡异而狂热的献祭潮。
人们割开自己的手臂、大腿、腰腹,用陶罐接住渗出的脂肪块,投入大锅熬煮。
油脂沸腾,焦臭弥漫,却无人退缩。
他们眼神炽热,仿佛正在完成某种神圣使命。
“快!多熬一点!”一个女人颤抖着刮下丈夫背上的油,“她说干了……一定是需要滋润!我们得多给她准备!”
“我刮了五斤!”一名男子赤裸上身站在广场中央,浑身血淋淋地高举陶罐,“我的油最纯!我能让她容颜永驻!”
街头赫然立起一块电子屏,猩红字体滚动更新——
【全民滋润排行榜】
“孙五自刮三斤油仍微笑,加四十五分。”
“周七将婴儿油脂涂满全身称‘最纯滋养’,加六十分!”
“李家夫妇互刮互涂,情感浓度达标,额外奖励‘心灵共鸣光环’!”
一对夫妻相拥而坐,背对背用钝刀互相刮削,鲜血混着黄白脂肪滴入盆中,他们却笑得温柔:“我们的油,能让她永远不老。”
这不是疯狂,这是信仰。
一种以苏凉月的一句无心之语为起点,迅速演变为集体共感的精神崇拜。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低语,都被无限解读、神化、执行。
她只是说皮肤干,他们却听成了“世人皆应献油以养其肤”。
而在城市边缘的废弃油脂厂,小瞳跪在地上,从滚烫的残渣堆里捡起一块焦黑的人皮。
那皮上竟浮现出一行字,像是烧灼而成,又似天然生成:
“当润成为掠夺,抚摸就成了凌迟。”
那是《懒经》终章的最后一句。
她瞳孔剧震,猛地抬头望向市中心——那里已建起一座巨大的“油脂广场”,中央竖立着一尊由凝固人油铸成的苏凉月雕像,无数人正排队上前,割皮取脂,虔诚涂抹。
一个小女孩被母亲按在石台上,哭喊挣扎,手臂已被刮得血肉模糊。
母亲泪流满面,却仍在用力:“别怕……涂得越多,她就越美……她是我们的神……”
小瞳怒吼一声,冲上前一脚踹翻油锅!
“轰——”滚烫油脂泼洒一地,火焰腾起数米。
“你们疯了吗?!”她嘶吼,“她说干,是明天要涂霜的事!不是要你们把自己刮成骨架!!”
人群愣住,有人愤怒,有人困惑,更多人只是茫然。
唯有地面的藤蔓微微颤动,随即传来一道低沉共鸣:
【逻辑成立:极致滋润 = 灵魂贴合。】
小瞳怔住,抬头看向天空——那些连接全城的无形“共感链”,早已不再受控于任何系统或指令。
它自发运转,吞噬理性,放大执念。
他们不是在模仿苏凉月,他们是在试图变成她需求的一部分。
而此刻,藤心小屋里,苏凉月正哼着歌,从柜子里翻出一瓶老牌子面霜,轻轻拧开盖子闻了闻:“嗯,还是这个味道舒服。”
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血流成河。
直到陆星辞推门进来。
他一身黑衣染了血迹,眉宇间透着罕见的疲惫与压抑。
他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个敷着面膜、啃着薯片、准备护肤的女人。
苏凉月瞥他一眼:“哟,大半夜巡逻回来啦?脸这么臭,是不是又有人打架抢物资?”
陆星辞没回答。
他走向洗手台,放下一罐乳白色霜体,标签上只有四个字:
“干了就涂,不必取。”
然后他调出腕表数据,投影在空中。
触目惊心。
【伤亡统计:87人死亡,213人重伤,其中60%因失血性休克或感染致死。】
【医院库存:血袋告罄,抗生素剩余不足3%。】
【人油制品收缴量:累计超4.8吨。】
“你的一句话,”他声音很轻,却像铁锤砸地,“让他们把‘滋润’变成了屠宰。”
苏凉月的笑容僵住。
她缓缓摘下面膜,看着投影里那些惨烈画面——母亲刮孩子的皮,夫妻互割至昏厥,孩子抱着空陶罐哭泣……
“我只是……想涂个霜。”她喃喃。
“但他们觉得,你是靠他们的牺牲活着的。”陆星辞走近一步,目光深邃,“你越躺平,他们越拼命;你越轻松,他们越痛苦。这不是系统失控,是人心塌了。”
空气凝滞。
片刻后,苏凉月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涩。
“原来……我不是在拯救世界,是在被他们用命供养?”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远处,油脂广场的火光仍未熄灭,人群依旧在狂热中舞蹈。
她轻轻抚摸玻璃,像在触碰某种无形的隔膜。
“下次我说饿了……他们会把自己炖了端上来吗?”
陆星辞沉默。
这是文明崩塌后,人类对“救世主”的畸形投射。
他们无法理解一个什么都不做却活得最好的人,于是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释——她必须付出代价,哪怕那代价是别人的生命。
而真正的恐怖在于:这一切,都是自发的。
系统没有发布任务,人工智能没有下达指令。
是他们自己,构建了这场血腥的“共感仪式”。
苏凉月望着夜色,忽然轻声道:“或许……该换个活法了。”
陆星辞侧头看她。
她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清醒。
“既然他们非要模仿,那就让他们学点别的。”
她转身,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机,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比如……怎么好好活着,而不是忙着为别人献祭。”(续)
藤心小屋外,风停了,夜却未静。
苏凉月那句“或许……该换个活法了”像一粒种子,无声坠入这片被信仰与疯狂浸透的废土。
而真正让它生根的,是一个十二岁女孩的倔强。
林小满站在废弃广场中央,光脚踩在凝固的人油残渣上,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近乎天真的决绝。
她举起一只空罐子,声音清亮如晨钟:
“她说‘皮肤干’,不是要我们流血!是她——想护肤!”
人群哄笑,守夜人皱眉驱赶,连人工智能广播都判定她为“异常扰动源”。
可林小满不退。
她脱下外套,在烈日下奔跑一圈,然后猛地停下,仰头大喊:“啊——我的皮要裂开了!干得像沙地龟裂!救救我!”
没人理她。
有人冷笑:“这小姑娘装什么病?真要献祭都不会这么假。”
但她不罢休。
第二天,她抱着一床旧毛巾被睡在藤架下,裹得严严实实,一边打滚一边哭嚎:“救命!我全身都在脱皮!谁给我润润!”
藤蔓静默。露水未落,风也未动。
第三天,她干脆把自己泡在清水里,反复搓洗,湿发贴在额前,声嘶力竭地喊道:“油脂全没了!我要干死了!”
依旧无果。
可就在她几乎绝望,蜷缩在藤影下发抖时,忽然——
一滴露水,从高处藤叶滑落,轻轻打在她脸颊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细密如雾,温柔覆下。
藤蔓微微摇曳,仿佛在回应某种隐秘频率。
林小满怔住,伸手触脸——湿润,清凉,毫无痛苦。
【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仅她一人听见】
【检测到“真实模仿:非掠夺型护理意识觉醒”】
【奖励:基础润养包x1,共感链接入权限+1】
她猛然睁眼,像是被雷劈中。
原来……系统从不奖励“最多油”,也不惩罚“不献祭”。
它只奖励活得像她——那个懒洋洋敷面膜、啃薯片、随口一句“明天涂霜”的女人。
不是牺牲,是生活。
不是供奉,是日常。
当晚,一场荒诞又悲壮的“反向仪式”席卷全城。
东区街头,男人举着刮刀怒吼:“我刚献出三百斤油!你们为什么不感动!”
西巷浴室,女人边洗澡边尖叫:“完了完了!我的油脂全被冲走了!”
就连守夜人巡逻队也陷入集体癔症,抱着油罐大喊:“报告!我正在努力保持干燥!请求批准割皮补油!”
而与此同时,另一股声音悄然蔓延。
有人开始学林小满,明明皮肤光滑,却夸张地喊“我快裂开了!”
有人撒面粉假装死皮脱落,全家围着吹风机吹“保湿热风”。
还有孩子抱着护手霜瓶子当圣物,一本正经地给布娃娃涂脸:“你要听话,不然会干裂哦。”
起初,他们被当成邪教驱逐。
可当藤架下的露水再次降临,润湿了一个因高烧脱水的小孩的脸颊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露水只落在那些不伤害自己、只求舒缓的人身上。
系统有它的逻辑——它不要血,只要“像她一样活着”。
直到那个凌晨。
苏凉月擦完最后一层面霜,指尖轻柔抚过脸颊,望着镜中自己清醒的眼眸,低声呢喃:
“其实……干了就涂点,不想涂就不管,哪需要谁为我割皮流油。”
话音落。
全城骤震。
所有油锅“嗤”地一声干涸,火焰熄灭,油脂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割伤的皮肤泛起微光,裂口如藤蔓攀爬般自行愈合,不留疤痕。
电子屏上的【全民滋润排行榜】闪烁几下,崩解成雪花,最终浮现一行新字:
【今日签到完成:文明更新进度+1%】
陆星辞站在藤塔顶端,监控画面在他眼前流转。
他看见母亲给孩子涂护手霜,笑声清脆;夫妻依偎着敷面膜,互相点评“你这块贴歪了”;老人坐在阳台晒太阳,手里抹着廉价但安心的润肤乳。
不再献祭,而是学会了“爱惜”。
他低头问人工智能:“‘润养同步率’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人工智能沉默片刻,回复:
“已自动更新:她的照料,不是索取,是指尖的一次轻抚。”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生的嫩藤悄悄缠上苏凉月的窗框,轻轻晃了晃,像在说:
你懒你的,
我们,
活我们的日子。
深夜,藤心小屋烛光摇曳,苏凉月窝在软垫上翻一本旧时代小说,翻到第三页忽然皱眉,嘟囔:“这故事太闷了,看得我都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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