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吴邪站在走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显示着刚刚预约成功的心理医生信息——林医生，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专家，擅长催眠疗法。
林医生到了。黑瞎子拎着早餐袋子，站在病房门口朝里张望。他特意没让包子铺的葱花味飘进来，怕刺激到安安敏感的嗅觉。
林医生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白大褂口袋里装着专业的催眠诱导器。安安还在熟睡，金色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医生调整了一下座椅高度，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怀表开始轻轻摇晃。
安安，你叫什么名字？医生的声音像温暖的蜂蜜水，缓缓流淌在安静的病房里。
我叫...吴...瑞。安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朦胧，睫毛微微颤动。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安安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像清晨初醒的鸟鸣。
吴邪站在角落，手指紧紧攥着病号服下摆。他看见安安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像是有看不见的重物压在稚嫩的心头。
安安，你为什么会有不想活的想法呢？林医生放慢了怀表的摆动速度，声音更加轻柔。
安安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金色的瞳孔在半梦半醒间放大。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每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众人心上：“他们...把我关在铁皮屋里。墙是灰色的，有股铁锈味...他的指尖蜷缩起来，每天天没亮，穿白大褂的人就来抽血。针管很粗，扎进胳膊时我会哭，他们就用橡胶管勒住我嘴，说再闹就割舌头
黑瞎子的早餐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胖子下意识去捂安安的眼睛，却被张起灵轻轻拦住。
他们会割我的肉。安安的声音开始发紧，左小腿内侧，割一道半指长的口子，看血会不会止得快。有时候是肚子，有时候是后背...我问过，他们说在做特殊体质研究
诊室里的空气凝成冰碴。林深停了笔，静静等他继续。
还有电椅。安安的睫毛剧烈颤抖，铁椅子上有绑带，通电时会闻到焦糊味。他们让我数数，数到一百就停。可我数到三十就晕过去了，醒过来时，臀部的皮肤像被火烧过...疼了半个月，走路都打颤。”
吴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他看见安安瘦小的身体在病床上弓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
还有...安安突然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后来被救回来...去了国外。安安的声音里泛起另一种痛，那里的小朋友说我像怪物，他们揪我的头发，把墨水泼在我校服上，画丑八怪。他蜷起膝盖，我躲在厕所隔间里哭，听见他们在门外唱儿歌：中国娃娃，没家可归......
不敢告诉瞎瞎和山山...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挑开了最柔软的伤口，他们从小护着我，山山会替我跟老师求情，瞎瞎偷偷塞钱给我买好吃的...我怕他们知道我这么脏，这么没用...
整个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吴邪看见林医生的怀表停在半空，而安安的泪水打湿了枕头上绣着的小熊图案——那是去年他生日时，黑瞎子非要买给小祖宗的。
够了...吴邪突然冲上前，却看见林医生轻轻摇头。催眠状态下的安安还在断断续续地抽泣：他们...都说我麻烦...连累爸爸...拖累哥哥...
黑瞎子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鲜红的血。胖子别过脸去，肩膀一抽一抽的。张起灵沉默地站在床尾，月光般的银发垂下来，遮住了他所有表情。
当林医生终于唤醒安安时，小家伙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还嘟囔着要吃火锅。众人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睡颜，却都红了眼眶——这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心里竟藏着这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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