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众人陆续回到客栈。
庭院里已经摆好了长桌,极具当地特色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腊排骨火锅在铜锅里咕嘟作响,各种野生菌菇散发着山野的鲜美,金黄的野草粑粑摆放在竹编的篮子里,还有色彩鲜艳的纳西拼盘,节目组还特意准备了纳西族的迎客酒“苏里玛”。
汤雪颖换了一身更显娇俏的藕粉色连衣裙,正拉着满月兴奋地讨论下午拍的照片。“你看这张,背景是雪山,光线正好,我等下要发微博!”
齐景崇和宫宵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低声交谈着什么。
当谢观颐和闻人也前一后走进庭院时,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
汤雪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容甜美地打招呼:“观颐姐,闻人也,你们一起逛街的呀?真羡慕,有人陪着逛古城肯定很有意思。”
闻人也神色不变,语气平淡如常:“出门的时候在街附近碰巧遇到。”他边说边很自然地拉开谢观颐旁边的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才落座,顺手将那个装着瓦猫陶偶的纸袋放在脚边。
谢观颐也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目光不经意间与斜对面的齐景崇撞了个正着。他看着她,眼神深沉难辨,但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继续与宫宵交谈,只是话题似乎中断了。
晚餐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微妙的气氛中开始。
腊排骨火锅热气腾腾,菌菇鲜美异常,几杯度数不高、口感清甜的“苏里玛”酒下了肚。导演趁着气氛融洽,宣布了明天活动的详细安排:清晨七点集合出发,徒步前往附近一条保存完好的茶马古道路段,全程大约五公里,中午在途中的休息点野餐,下午返回客栈。
“希望大家能通过这次徒步,暂时放下身份和包袱,享受自然,也更好地在旅途中聆听、感受彼此的故事。”导演意味深长地说道。
饭后,众人各自散去。
古城夜晚凉爽安静,与白日的喧嚣截然不同。谢观颐回到房间,洗漱后,觉得屋内有些闷,便走到阳台上。
深蓝色的天幕上挂着疏朗的星子,远处雪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愈发神秘而巍峨。隐约的虫鸣和不知从哪家酒吧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民谣吉他声,交织成古城独特的夜曲。
隔壁阳台传来推拉门的声音,闻人也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黑色望远镜,看到她,微微颔首。
“要看星星吗?”他隔着那道及腰的木栅栏问,“这里光污染少,比城里看得清楚。”
谢观颐有些惊喜:“你还带了望远镜?”
“习惯随身带个轻便的。”闻人也将望远镜递过栅栏,“观景看星都还不错,试试看。”
谢观颐接过那个还带着他掌心余温的望远镜,她调整了一下目距和焦距,然后仰头望向夜空。果然,透过高质量的光学镜片,原本稀疏的星星瞬间变得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银河中心那片朦胧的光带,像泼洒在天鹅绒上的银粉。
“真美。”她轻声感叹,仿佛怕惊扰了这片静谧的星空。她将望远镜递还给闻人也,“你也看看,能看到银河。”
闻人也接过望远镜,却没有立刻举起来观看,而是就那样拿着,目光落在她被月光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上,低声道:“嗯,是很美。”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谢观颐感到脸颊有些发热,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注视,重新将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假装在研究星座以掩饰内心的波动。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相邻的阳台上,中间隔着那道象征性的栅栏,分享着同一片璀璨而静谧的星空。
晚风轻柔地拂过,带着远处雪山的凉意和庭院里不知名花草的暗香,却吹不散空气中那份逐渐升温的、无声的暧昧。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却又仿佛隔着一层亟待捅破的窗户纸。
“关于之前提到的……”闻人也忽然再次开口,打破了这迷人的沉默,也让谢观颐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那个‘白月光’……”
她倏地转过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交织着坦诚、犹豫,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类似紧张的情绪。
“她对我来说……”闻人也一字一句,说得异常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敲在谢观颐的心上,“确实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就像……就像一颗很遥远,却又一直默默指引着我方向的星星。”
谢观颐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凉,她等待着,等待着他或许会说出那个名字,或者更详细的描述。
然而,闻人也却在这里停顿了下来。
他移开视线,望向远处被夜色笼罩的雪山轮廓,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但是……”他重新看向她,目光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和某种下定决心的坚定,“现在……我觉得还不是讲述那个完整故事的最好时机。”
他看到谢观颐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和或许还有一丝失落?急忙补充道,语气带着恳切:“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恰恰相反,而是因为那段过往……我需要好好整理。我向你保证,等我准备好了,我会让你第一时间亲耳听到。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他的坦诚和小心翼翼,抚平了谢观颐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芥蒂和失落。
她看得出来,他不是在敷衍或刻意隐瞒,而是真的在慎重对待那段他视为“指引”的过往,以及……或许还有他们之间刚刚萌芽的、微妙的关系。
她点了点头:“好。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闻人也闻言,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他眉宇间最后的犹豫,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谢谢你的理解。”
就在这时,楼下庭院里传来一些略显嘈杂的动静,似乎是齐景崇在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沟通明天徒步的一些细节,比如补给和安保。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却有效地打破了阳台上这个私密而旖旎的氛围。
闻人也和谢观颐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再继续那个深入的话题。
“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徒步,早点休息吧。”闻人也轻声说道。
“嗯,你也是。”谢观颐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房间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有些空落落的。
他承认了有一个“特别”的、如“星星”般指引他的存在,却又郑重承诺会在未来向她坦白。这种悬而未决的拉扯,这种被尊重和被特殊对待的感觉,反而比一个直接的答案更让她心绪难平,像有一只小猫在轻轻挠着她的心扉。
那个像“星星”一样的人,他们之间,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故事?而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些好,这些默契,这些维护,又究竟是基于什么?
而在客栈一楼某个房间的窗前,宫宵端着半杯酒,面无表情地看着二楼那两个相邻的、已经相继熄灯的阳台,眼神在浓重的夜色中明灭不定。
他仰头将杯中冰凉的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却丝毫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翻涌的、混合着不甘、失落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悔意的烦躁。
人生的出场顺序也许真的很重要吧……
他能看到并感受到,最初的闻人也有刻意模仿自己。他很聪明,当时的谢观颐也确实喜欢那样的自己,只是时过境迁,闻人也的个人特性渐渐显露,谢观颐的视线也有了偏移。
他不知道谢观颐最终的选择会是什么,但若如今晚汤雪颖所透露的,闻人也心里要真有一个难忘的人,甚至放不下她……那么自己也不介意,再把观颐给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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