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底部,毁灭的余烬尚未完全散去,扭曲的三色光晕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在谢灼华蜷缩的身躯上明灭不定。
然而,在那极致混乱与毁灭的核心,一点微弱的、全新的悸动,正如惊涛骇浪中挣扎浮出水面的孤舟,顽强地搏动着。
是那枚彻底碎裂的“巡迹之玉”所化的星火玉尘,与母亲云澜虚影裹挟的遗骸赤玉,在最后关头融合爆发的玄奥力量。这股力量并未直接对抗“真门”的混沌气息,而是以一种近乎“否定现实”、“修正悖论”的奇异法则,强行扰乱了那缕探下的混沌触须,使其失去了精准的目标与吞噬的意志。
这股力量的余波,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引信,点燃了谢灼华体内那原本冲突不休、濒临崩溃的三种极端能量——赤玉的守护净化、星烬的寂灭归墟、“荒墟”臂刃那被污染扭曲的毁灭渴望。
三种力量并未融合,而是在那股更高等的“修正”之力引导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开始了疯狂的向内坍缩!
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所有的混乱、冲突、痛苦,都被强行压缩向谢灼华心口那一点!
“呃——!” 昏迷中的谢灼华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她周身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闪电在窜动,时而呈现赤金,时而化为暗金,时而又晕染开漆黑的纹路。
深坑边缘,流云挣扎着想要爬下去,却被青霖卫首领死死按住。“别动!看!” 首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指向谢灼华心口。
只见那里,一个仅有指尖大小、却仿佛包含了整个混乱色盘的三色漩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凝实!漩涡中心,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某个不可知的维度。一股微弱、却截然不同的气息,正从那漩涡深处,一点点地渗透出来。
那气息,并非纯粹的净化,也非绝对的寂灭,更不是扭曲的毁灭。它更像是一种……包容了所有可能性之后的“空”,一种褪去所有色彩、等待重新描绘的“白”,一种在万般绝境挤压下,于毁灭废墟中悄然探头的……极其微弱的“新生”!
这气息太过微弱,与空中那缓缓凝实、散发滔天威压的“真门”虚影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然而,就在这新生气息出现的刹那——
空中,那原本因攻击被扰乱而发出愤怒轰鸣的“真门”虚影,其扩散混沌气息的势头,竟微微一顿!
门缝之后,那无尽的混沌深处,仿佛有某个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意志,第一次,真正地“注视”了过来。
不是对“钥匙”的贪婪,不是对祭品的渴求,而是一种……混杂着惊疑、审视,甚至是一丝极淡极淡的……忌惮?
仿佛谢灼华心口那正在孕育的、微不足道的新生气息,触及了某种连“真门”背后的存在都未曾预料、或者说……不愿面对的“变数”?
“那……那是什么?” 流云呆呆地看着坑底,她能感觉到谢灼华的气息并未增强,反而变得更加微弱、飘忽,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但那一点新生的、奇异的波动,却又让她死寂的心湖,泛起了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名为“希望”的涟漪。
青霖卫首领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看看空中威压越来越盛的“真门”虚影,又看看坑底那气息诡异变幻的谢灼华,握刀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作为世代守护此地的青霖卫统领,他知晓部分关于“守窟人”与“真门”的古老秘辛,但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真门”因她而动,似乎也……因她而“疑”?
这究竟是更大的灾难,还是……绝境中那唯一渺茫的破局之光?
没有人知道答案。
时间,在极致的压抑与等待中,仿佛被拉长。
“真门”虚影在短暂的停顿后,似乎做出了决断。它不再尝试精细地攫取,门缝中涌出的混沌气息骤然变得狂暴、宏大,如同倾塌的天河,朝着整个深坑,铺天盖地地碾压下来!
它要……将这片区域,连同其中那个不稳定的“变数”,一起彻底淹没、吞噬、归于混沌!
而坑底,谢灼华心口的三色漩涡旋转速度达到了极限!那微弱的新生气息,在这毁灭洪流降临的生死压迫下,如同被投入飓风的火种,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猛地炽烈了一瞬!
“嗡——!”
一声清越、却带着某种不屈韵律的震鸣,自谢灼华心口传出,竟短暂地压过了体内三种力量坍缩带来的痛苦嘶鸣!
下一刻,那三色漩涡猛地向内一缩,随即——
炸开!
并非能量的爆炸,而是一种无形的、仿佛规则层面的“确立”!
谢灼华周身那混乱闪烁的三色光晕瞬间消散!右臂“荒墟”臂刃上那些细密的裂痕骤然扩大,暗金色的光泽如同潮水般褪去,整条臂刃竟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从她手臂上脱落、瓦解,化作一蓬暗金色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中。那一直折磨她的、源自臂刃的污染与躁动,也随之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她体内那狂暴冲突的三种力量,仿佛也被刚才那奇异的“确立”所耗尽,陷入了极致的沉寂与空虚。
谢灼华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眸之中,不再有蓝白的星火,也不再有赤金的符文,甚至没有了之前的疯狂与绝望。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洗尽铅华的疲惫与……一种洞彻了某种本质后的极致平静。
她抬起头,望向那如同天穹塌陷般碾压而下的混沌洪流。
没有恐惧,没有呐喊。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只刚刚摆脱了“荒墟”桎梏、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的右手,掌心向上,遥遥对着那毁灭的洪流。
心口处,那新生气息炸开后残留的一点微光,顺着她的经脉,流入了她的掌心。
没有磅礴的气势,没有耀眼的光芒。
只有一点,微弱得如同初生婴儿呼吸般的、纯净到透明的白色光点,在她掌心悄然亮起。
然后,她将这光点,轻轻地,向前一送。
那点微弱的透明光点,离手之后,并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反而如同融入水中的雨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碾压而下的混沌洪流之中。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并未发生,混沌洪流甚至没有丝毫停滞。流云与青霖卫首领的心沉到了谷底。然而,就在混沌洪流即将吞没深坑、吞没谢灼华的瞬间,异变陡生!洪流之中,被光点没入的那一小片区域,混沌的气息竟如同遇到了某种“绝对秩序”的基石,开始了诡异的、违背常理的自我梳理与平静!混乱的法则开始自发规整,暴虐的能量趋于温和,虽然范围极小,却如同一块顽石,硬生生在这毁灭的洪流中,开辟出了一方暂时的、绝对平静的“安全区”,将谢灼华笼罩在内!混沌洪流从这片区域两侧分流而过,竟无法侵入分毫!“真门”虚影猛地一震,传出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的惊悸与难以置信?而深坑边缘,目睹这一切的青霖卫首领,如同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神迹,失声骇然道:“那是……‘原初道种’?!传说中唯有在‘万法归墟、混沌重开’之绝境下,以超越规则的意志方能孕育的……否定混沌之‘序’?!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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