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充满了朝气的年轻声音，如同在沉闷的阴雨天里投入的一缕温暖的阳光，打破了指挥中心那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沉寂时。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一个穿着运动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员正提着两大袋热气腾腾的烧烤和冰镇啤酒，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他叫王乐，是局里新来的实习生，为人机灵，嘴巴又甜，是队里的“开心果”。
也是秦柔专案小组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小乐？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
秦柔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疲惫的俏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属于前辈的关切的微笑。
“嘿嘿，秦队，你们都没下班，我一个人回去也睡不着啊。”
王乐将手中的夜宵一一分发给那些早已累得东倒西歪的同事们，嘴里还在不停地活跃着气氛。
“大家快趁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跟那些老掉牙的档案死磕到底啊！”
他的乐观与活力像一剂强心针，让办公室里那死气沉沉的氛围稍稍地缓和了一些。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
只要案子一天没有突破，那块压在心头的巨石就一天也无法被搬开。
王乐也看出了大家那强颜欢笑下的失落。
他挠了挠头，一边啃着一串滋啦冒油的羊肉串，一边用一种开玩笑的、试图逗乐大家的语气说道：
“哎，我说秦队啊。”
“咱们这思路是不是有点太……太老派了？”
“你说这十年的时间啥都在变啊！听戏的人都换了一茬又一茬了。”
“咱们老是盯着那些什么京剧啊、昆曲啊、越剧啊……这些都快成保护文物了，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听啊？”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大实话，却也让秦柔的心中更加苦涩。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不查这些，又能查什么呢？
“那你小子有什么高见啊？”一旁的一个老刑警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高见谈不上，我就是瞎琢磨。”
王乐嘿嘿一笑，完全不在意。
他喝了一大口冰啤酒，然后用一种充满了现代年轻人独特视角的、天马行空的语气继续说道：
“要说‘唱戏’，要说现在咱们金陵城里最火的，天天都有人‘唱’，而且场场爆满的地方……”
“那不就是市中心那家新开的‘德云社’分社吗？”
“我前两天还抢了张票去听了一场！郭老师的徒弟们那说学逗唱，中间穿插的小曲小调，那可比咱们听的那些老戏有意思多了！”
“而且……”
王乐说到这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他猛地一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而且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们那个戏园子的大门口就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超大的——‘福’字！”
“秦队，你说这算不算又是‘唱戏’又是‘福’字啊？”
“要不……要不咱们改天去那儿查查？说不定那国宝项链就藏在郭老师的后台呢？”
“哈哈哈哈哈！”
王乐的这句玩笑话瞬间引爆了全场！
“你小子疯了吧？！”
“还查郭德纲？你咋不说去查白宫呢！”
“我看你是相声听多了，脑子都瓦特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他这异想天开的、荒诞不经的“脑洞”给逗得哈哈大笑，那压抑了数日的沉闷气氛在这一刻被彻底冲散。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紧张工作之余的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然而！
没有人注意到。
就在这片哄堂大笑之中！
两个人没有笑。
一个，是秦柔。
另一个，是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陪着大家一起熬夜的——叶尘！
他们两人在听到王乐那句“德云社”和“福字”的玩笑话时，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猛地！凝固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骤然相遇！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如出一辙的、如同被闪电击中般的极致的——
震撼！！！
秦柔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德云社！
唱戏！福字！
对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他们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
他们总以为“唱戏声”指的就是那些传统的、古老的戏曲。
可是对于一件被尘封了十年的国宝来说，它又如何能分得清什么是京剧，什么是相声呢？
在它的“耳朵”里，或许所有从舞台上传来的、带着唱腔和锣鼓点儿的嘈杂的声音，都统称为——唱戏声！
而德云社，一个现代的、商业化的，却又传承着传统曲艺的最热闹的说唱场所！
它完美地契合了这个条件！
更何况！
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福”字！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这简直就是天意！
秦柔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怦怦”地疯狂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了十年之后，终于触摸到了那扇通往真相的唯一的大门！
她猛地转过头，用一种充满了无尽激动与颤抖的目光望向了那个同样一脸凝重的年轻人！
她想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个最终的确认！
而叶尘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缓缓地对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充满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神秘而又自信的森然笑意！
他知道。
那个藏了十年的狐狸，它的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办公室里众人的笑声还在继续。
那个讲了“笑话”的王乐更是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
秦柔那冰冷的、斩钉截铁的、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却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让所有人的笑声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王乐！”
“嗯？啊？秦队，我在！”王乐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里的半串腰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秦柔走到他的面前，用一双前所未有的、明亮到近乎于燃烧的炽热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变得无比的高亢！
“你小子……”
“你他妈的，真是个天才！！！”
“全体都有！”
秦柔猛地转过身，对着那群早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得一脸懵逼的下属们发出了她今晚最关键的总攻指令！
“立刻！马上！给我去买明天晚上德云社金陵分社的所有场次的门票！”
“前排！后排！包厢！不管多少钱，全都给我包下来！”
“明天晚上……”
秦柔的眼中爆发出了一团如同猎鹰锁定了猎物般的凛冽的、必杀的精光！
“……我们，去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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