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全食的阴影像块墨锭，慢慢浸黑了靠山村的夜空。张叙舟蹲在古榕树下，望着手里的护江石 —— 石面的符纹在暗夜里泛着淡光，是用祠堂古井的水反复擦拭过的，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往骨髓里钻，像握着块刚从江底捞起的玉。
“风不对劲。” 李老四的铁撬棍往树根处一插，棍身突然剧烈震颤，“你听这风声，裹着石头在半空转，跟哭似的。”
风声里确实夹着细碎的响动，像无数沙粒在摩擦。张叙舟抬头望，月轮已经被黑影啃得只剩道金边，江堤方向的夜空隐隐泛着青黑色，像有团浓墨正在往这边淌。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 他在隧道工地值班，突遇塌方，安全帽被飞石砸出个坑，工头拽着他往外跑时吼 “再晚一步就成肉酱”，现在握着护江石的手，比那时攥安全帽的手更紧，指节捏得发白。
青铜神雀碎片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红光在古榕周围炸开，在地面投射出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红光浓得发黑。“雀爷说聚煞震要来了！” 赵小虎举着测震仪连退三步，仪器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震源核心形成黑风柱了！直径十米，正往江堤冲！”
苏星潼的银簪往漩涡处一探，星纹瞬间被黑气吞噬，在半空留下道黑色的轨迹。“银簪说这是所有余震的煞力聚成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往张叙舟手里塞了把朱砂，“黑袍人借月全食把地脉阴煞全抽出来了 —— 这风柱里的煞气，能把整段江堤啃成碎石！”
江堤方向传来凄厉的尖叫，是守堤的村民在喊。王二婶举着油灯往古榕跑，灯芯在风里摇得像颗垂死的星，“裂缝又扩了！水泥都在往下掉！”；陈二叔的二八自行车倒在路边，车后座的帆布包被风扯开，里面的符纸像雪片似的往黑风柱里飞，“固基符快撑不住了！”；连孩子们都抱着漫画蹲在榕树下，三丫把花布裙蒙在头上，裙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仍死死护着怀里那张 “大山不生气” 的画。
张叙舟往古榕树的主根处挖了个坑，护江石刚放进去，石面的符纹就突然亮起，与青铜神雀的红光连成片。1140 点的护江力顺着指尖往石里钻，他突然觉得脚下的土地在发烫，古榕的根须像活了似的往石头里缠，树身的裂纹里渗出透明的汁液，在月光下闪得像碎钻。
“就是现在！” 他往石缝里撒了把祠堂碑灰，“李叔，让大家往榕树下退！”
黑风柱的前锋已经到了江堤，青黑色的风裹着碎石砸在水泥上，发出 “噼啪” 的脆响，新补的裂缝处冒出白烟，像被风啃出的骨渣。赵小虎举着碎片哭喊：“雀爷说风柱里的煞力能腐蚀钢筋！江堤的应力值快爆表了！”
张叙舟突然想起老辈人说的 “地脉结界”—— 古榕树的根能扎到地脉主干，护江石能引主干的阳气，两样凑在一起，能在月圆时撑起道无形的墙。他往护江石上贴了张固基符，符纸刚接触石头就化作金粉，顺着根须往地脉里钻，古榕的枝叶突然剧烈摇晃，在半空织成张绿色的网。
“喝！” 李老四突然举起铁撬棍往树根处砸，棍头的 “镇煞” 二字在红光里发亮，“给我钉住！”
黑风柱撞上古榕的瞬间，夜空突然亮起道金光。地脉结界像道透明的琉璃墙，从榕树根蔓延到江堤，黑风柱撞在墙上的刹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青黑色的风像被打碎的墨块，化作无数黑屑往四周溅，溅到榕树叶上的黑屑立刻被绿火点燃，发出 “滋滋” 的响。
“破了！” 赵小虎举着测震仪跳起来，屏幕上的震级曲线断崖式下跌，“黑风柱散了！雀爷说地脉结界把煞力全弹回去了 —— 护江力突破 1140 点了！”
护江力在掌心猛地一跳，暖流里多了股磅礴的力道，像古榕的根须扎进了他的血脉。张叙舟望着渐渐消散的黑气，江堤方向的夜空重新露出了星星，裂缝处的水泥不再往下掉，反而在月光下泛着层淡金的光，是地脉阳气在慢慢修复。
村民们欢呼着往江堤跑，王二婶的油灯在风里重新亮起来，“快看！裂缝在往回收！”；陈二叔扶起自行车，车座上的旧棉袄沾着黑屑，却挡不住他往江堤冲的脚步，“固基符还在亮！”；孩子们举着漫画从榕树下跑出来，三丫把花布裙系在榕树枝上，裙角在结界的金光里飘得像面小旗。
张叙舟摸着发烫的护江石，古榕的根须已经和石头长在了一起，石面的符纹与树纹缠成个 “镇” 字。他突然觉得这 1140 点的护江力变得像古榕的根，深扎在土地里，稳得能抗住任何狂风。想起当年工头吼他的话，现在才明白 —— 能救命的从来不是安全帽，是脚下这片土地的韧劲，是普通人凑在一起的力量。
苏星潼的银簪往江堤指了指，星纹在裂缝处画了个绿色的圈。“银簪说煞气被结界弹回震源了！” 她笑着抹了把泪，“黑袍人想借月煞搞事，反倒帮咱把地脉阴煞清干净了 —— 你看这裂缝，已经缩到 20 厘米了！”
李老四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溅在护江石上，竟燃起朵绿火。“老辈说榕树有灵性，” 老人往石上浇了勺姜汤，“你对它好，它就护着你。这石头现在跟树成了一家子，往后啊，靠山村再不会震了。”
月全食的阴影慢慢褪去，露出的月轮格外明亮，把江堤照得像条银带。江风里飘着淡淡的草木香，是古榕的汁液混着符灰的味道。张叙舟望着江堤上互相拥抱的村民，望着榕树枝上飘着的花布裙，突然觉得这 1140 点的护江力足够了 —— 足够让靠山村的月亮，重新变得温柔，足够让明天的太阳，照在平平稳稳的江堤上。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美洲方向闪了闪，像颗遥远的星。张叙舟知道，黑袍人的咒力还在别处兴风作浪，但看着眼前这片安稳的土地，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突然想起李老四说的话：“地脉跟人一样，你敬它一尺，它就还你一丈。”
三丫突然举着烤红薯跑过来，红薯皮上沾着点符灰。“张叔叔，你看月亮笑了。” 小姑娘的眼睛亮得像星，“它是不是知道黑风柱被打跑了？”
张叙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月轮的清辉洒在护江石上，与符纹的金光缠在一起，像给古榕系了条金腰带。他知道，这光芒里藏着护江石的韧、古榕的稳、还有那面永远飘在风里的花布裙 ——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比任何煞力都要顽固，比任何邪咒都要长久。
“走，去江堤看看。” 他往榕树下的火堆添了最后一根柴，“让月亮照着咱补好的裂缝，睡个踏实觉。”
李老四扛着铁撬棍跟上来，棍头的 “镇煞” 二字在月光下闪着光。“明早咱去祠堂拓新符，” 老人的脚步声在江堤上磕出安稳的响，“把这地脉结界的符纹，拓下来贴遍全村。”
夜风顺着江堤往远处淌，带着古榕的清香和符灰的暖意。张叙舟知道，只要这护江石还在，这古榕还立着，就没有散不了的黑风，没有镇不住的聚煞震。就像靠山村的日子，总能从风雨里，长出带着甜味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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