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企鹅物流指派的一项清理边境线附近流窜武装分子的任务后,三人带着一身尚未完全散尽的硝烟味和淡淡的疲惫,回到了龙门。任务不算艰巨,更像是一次例行的“清扫”,但长时间潜伏与瞬间爆发的战斗,依旧消耗着心神。
没有人提议,也没有人商量,仿佛某种无形的默契指引,她们不约而同地没有立刻回到那间顶层公寓,而是沿着消防楼梯,一步步走上了这栋摩天大楼空旷的屋顶。
龙门的夜空,永远被自身庞大的光污染所笼罩,呈现出一种混沌的、仿佛浸染了油彩的暗红色。真正的星辰隐匿在这片人造的光幕之后,只能偶尔窥见几颗最为倔强的,如同钻石碎屑般微弱地闪烁。但今夜,这被霓虹灯牌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夜风带着夏末的微凉,吹拂着她们的发丝和衣角,也稍稍驱散了身上残留的血腥与火药气息。远处,车流如同发光的河流,蜿蜒穿梭在钢铁丛林之间,发出持续而低沉的嗡鸣,如同这座城市的呼吸。
拉普兰德率先走到屋顶边缘,双手撑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眺望着脚下这片庞大、混乱却又充满生机的土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熟悉的、属于龙门的空气彻底灌入肺叶。任务带来的杀戮快感已经褪去,留下的是一种空洞的平静,以及…对这片刻独处(尽管并非真正独处)的贪婪。
德克萨斯默不作声地跟了过来,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她从一个便携式冷藏箱里(不知她何时带上来的)取出三罐冰镇啤酒,用指尖轻易地撬开拉环,发出清脆的“嗤”声。她将其中一罐递给拉普兰德,另一罐放在自己身侧的栏杆上,然后看向稍慢一步走上来的塞法利亚。
塞法利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接过了德克萨斯递来的第三罐啤酒。冰凉的触感透过金属罐身传来,让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热的掌心感到一丝舒适。她学着她们的样子,靠在栏杆上,小口地抿了一下。苦涩带着麦芽香气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轻轻蹙了蹙眉,但并没有拒绝。
拉普兰德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发出满足的叹息。她放下啤酒罐,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点燃。橘红色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青白色的烟雾升腾,被夜风迅速扯散。她没有看另外两人,只是沉默地抽着烟,喝着酒,望着远方。
德克萨斯也点燃了一根烟,但她抽得很慢,更像是一种陪伴的姿态。冰蓝色的眼眸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朦胧,映照着楼下变幻不定的霓虹灯光。
就在这时,出乎意料地,塞法利亚轻轻放下啤酒罐,然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也从自己裙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细长的、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银色烟盒。她的动作没有拉普兰德那般熟练豪放,带着一种属于她的、文雅的笨拙。她取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含在淡色的唇间,然后看向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自然地伸出手,用自己燃着的烟头,帮塞法利亚点燃了那支烟。
塞法利亚低声道了句“谢谢”,声音轻得像烟絮。她吸了一口,似乎被呛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一声,脸颊微红,但很快适应了,学着她们的样子,缓缓吐出淡淡的烟雾。熔金色的眼眸在烟雾后,显得有些迷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或许是在某个压力巨大的、独自躲在房间里的夜晚,或许是模仿,又或许,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感觉……更靠近她们一点,更融入这片刻的、诡异的“日常”。
拉普兰德瞥了她一眼,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化为了然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没评论,只是又吸了一口自己的烟。
三个人,并排靠在栏杆上,默默地抽着烟,喝着酒,望着被霓虹染红的龙门夜空。没有交谈,只有夜风的呼啸,远处城市的喧嚣,以及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
这种安宁,并非源于和谐,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对现状的接受。她们都已经明白,无论过去如何,未来怎样,至少在此时此刻,她们共享着同一片屋顶,同一种沉默,同一种…扭曲却真实的联结。甚至连那三种不同却逐渐交融的烟味——拉普兰德的浓烈粗犷,德克萨斯的冷冽纯粹,塞法利亚的清淡柔和——都仿佛成了这种联结的有形证明。
塞法利亚甚至能感觉到,那通过标记传来的、属于拉普兰德的情绪波动,不再是混乱的狂躁或压抑的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平和的虚无。而另一边,德克萨斯的气息,也如同夜色下的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难以测度的深度。她自己也一样,那些自我牺牲的悲壮、对未来的惶恐、对自身“开心”的负罪感,在此刻都奇异地沉淀了下去。指间香烟的微光,和喉咙里啤酒的苦涩,成了此刻最真实的存在。
她小口地喝着啤酒,抽着烟,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轻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两人说:“…好像,看不到多少星星。”
拉普兰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吐出一口烟圈:“这鬼地方,能看到才怪。”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抱怨。
德克萨斯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仰头,望着那片被光芒吞噬的天空,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流动的霓虹。然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另一只空着的手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调出了一个加密的、记录着生理周期的界面。
她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确认了某个标记为红色、高亮显示的日期。然后,她收起手机,转头,看向身旁正仰头喝酒、喉结滚动着的拉普兰德,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明天,是你的发情期。”
“噗——咳咳咳!!!”
拉普兰德一口酒差点全喷出来,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银灰色的眼眸里瞬间充满了被冒犯的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她恶狠狠地瞪向德克萨斯,仿佛她刚才宣布的不是一个生理事实,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塞法利亚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抖,一截烟灰簌簌落下。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下意识地就想把烟藏到身后,熔金色的眼眸里刚刚浮现的片刻安宁被猝不及防的羞耻和紧张彻底击碎。空气中那片刻前还流淌着的、货真价实的安宁,瞬间凝固,然后被一种熟悉的、带着情欲色彩和不确定性的紧张感所取代。
德克萨斯平静地迎接着拉普兰德杀人的目光,以及塞法利亚惊慌的注视,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但她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是冷静的评估,是早已准备好的掌控,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悸动。
天台上的风,依旧在吹。
霓虹灯,依旧在闪烁。
但三人之间那短暂的、醉人的安宁,已被一个即将到来的、汹涌的生理周期,彻底打破。
夜晚,似乎才刚刚开始。而明天,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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