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烟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她听到了什么?
回到那片黑暗里去?回到罗网?回到吕不韦的身边?
这……这是何等荒谬的命令!
她是一个失败的刺客,一个被识破的俘虏,一个被眼前这个男人用两根手指就碾碎了所有尊严的玩物。罗网,是她拼了命才爬出来的泥潭,是她午夜梦回时都会惊出一身冷汗的噩梦。
而现在,他竟然要亲手将她推回去?
这比杀了她,更让她感到锥心的……羞辱。
“君上……”绯烟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您……您是在戏耍绯烟吗?”
“戏耍你?”
江昆松开了挑着她下巴的手,转身踱步至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府邸的重重院墙,望向了咸阳城那片无垠的夜色。
“你以为,我留下你的性命,只是为了让你在这方寸之地,做一个端茶递水的侍女?”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绯烟的心口。
是啊,以他的身份,他的力量,他的境界,想要什么样的侍女没有?何须她这个身份敏感、双手沾满血腥的罗网杀手?
她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件……有待使用的“工具”。
这个认知,让绯烟的心沉入了谷底。
但紧接着,江昆的话,却又让她那颗沉到谷底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捞起,抛上了云端。
“我需要一双眼睛,一双只为我而看的眼睛。我需要一双耳朵,一双只为我而听的耳朵。”
江昆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构建宏伟蓝图的磅礴气魄。
“它们要像藤蔓,无声无息地扎根于咸阳的每一寸土地;要像蛛网,悄无声息地笼罩七国的朝堂与江湖。我要知道吕不韦今夜宴请了何人,也要知道赵高在茅厕里说了几句梦话。我要咸阳城内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的耳目。长远来看,我甚至要整个天下的秘密,都呈于我的案头。”
绯烟的呼吸,停滞了。
她呆呆地跪在那里,娇躯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何等宏伟、何等疯狂的计划!
建立一个……只听命于他一人的,遍布天下的情报帝国!
这……这简直比罗网的野心还要大!罗网尚且需要依附于大秦,为王权服务。而他,竟是要建立一个完全凌驾于王权之上的,独属于他自己的私人情报机构!
她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窥见了神明伟业一角的……战栗!
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所以为的那些朝堂争斗、权谋算计,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他的棋盘,根本就不在咸阳,不在大秦。
他的棋盘,是整个天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渺小感,混合着一丝病态的、能够参与这场神之博弈的兴奋感,席卷了绯烟的全身。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确定,自己这样一个卑微的、被玷污的“俘虏”,是否有资格,在这张宏伟的蓝图上,留下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墨点。
就在她心神激荡,几乎要被这宏伟的构想冲垮心智时,江昆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如两道穿透时空的利剑,精准地锁定了她。
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没有戏谑,没有审视,只有一种仿佛早已预见未来的平静与笃定。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而你,绯烟……”
“将是这个组织的第一任……统领。”
轰——!!!
仿佛九天之上降下了一道神雷,正正劈在绯烟的灵魂深处。
她整个人都懵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看到江昆的嘴唇在动,听到了那句足以颠覆她一生的宣判,但她的大脑却拒绝处理这个信息。
统领?
她?
一个刚刚还在地上卑微乞活的阶下之囚?一个被他评价为“剑道太窄”的蠢材?
他……他竟然要把这个足以撼动天下的情报帝国的最高权柄,交到自己的手上?!
这份信任……
这份授权……
这已经不是恩赐了,这简直是……再造!
是把她从污泥里挖出来,洗净了满身的肮脏,然后亲手为她戴上了一顶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璀璨到足以灼伤双眼的王冠!
为什么?
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第一次,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屈辱,也没有了敬畏,只有一种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困惑。
“为……为什么……是我?”
江昆看着她那张写满了“难以置信”的俏脸,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因为,你是罗网的‘天’字级杀手,你熟悉他们的手段,了解他们的思维,这天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对付他们。”
“因为,你是一张白纸。”他缓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一张被我亲手撕碎,又将由我来重新描绘的白纸。你的过去,你的荣耀,你的信念,都已不复存在。从今往后,你的脑子里,只会也只能有我赋予你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
他伸出手,再次轻轻捏住了她光洁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因为,我高兴。”
这三个字,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世间最极致的霸道。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逻辑,不需要权衡利弊。
只因为,我是江昆。
只因为,我高兴如此。
绯烟的心理防线,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彻底……决堤了。
所有的困惑、不解、怀疑,都在这三个字面前,烟消云散。
是啊,神明做事,何须向凡人解释?
他给予,你便接受。
他毁灭,你便承受。
而此刻,他给予的,是她用十辈子都换不来的新生!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她的心脏处轰然炸开,瞬间冲刷过四肢百骸,将她过去十几年所承受的所有冰冷、痛苦、绝望,都涤荡得一干二净。
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滚落,划过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玄武岩地面上,洇开一朵朵深色的水花。
这不是屈辱的泪,不是痛苦的泪。
而是一种……被救赎的,重获新生的,混杂着狂喜与虔诚的泪水。
“君上……”
她哽咽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江昆,深深地,深深地叩下了头。
这一次,她的额头与冰冷的地面紧紧相贴,再也没有抬起。
“这个组织,当有其名。”江昆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份俯瞰众生的淡漠,“既然是为我‘虬龙君’而设,便唤作‘虬龙卫’吧。”
“你,绯烟,从今日起,便是‘虬龙卫’的第一任统领,代号……‘玄影’。”
“虬龙卫……玄影……”
绯烟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身份。
世上,再也没有罗网杀手绯烟了。
有的,只是虬龙君座下,虬龙卫统领,玄影!
“绯烟……不,玄影……领命!”
她用带着浓重哭腔,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回应了这份任命。
“谢……君上……再造之恩!”
这一拜,拜的是君臣之别。
这一拜,拜的是再造之恩。
这一拜,更是将她自己的灵魂,彻彻底底地,献祭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
是夜。
月上中天,清辉如水。
江昆的寝宫内,烛火摇曳,一片静谧。
他刚刚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宽松的黑色丝绸寝袍,斜倚在软榻上,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清酒,神情惬意。
寝宫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绯烟,或者说,玄影,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她也沐浴过,身上带着一股清新的、兰花般的体香。她换下了一身素裙,穿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绯色轻纱,那完美的、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曼妙酮体,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她的脸上,依旧不施粉黛,但那双刚刚哭过的桃花眼,却水汪汪的,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妩媚。
只是,这份妩媚中,再也没有了半分刻意的勾引与魅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神圣的、准备向神明献上自己一切祭品的……虔诚。
她走到软榻前,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跪了下去。
她抬起头,痴痴地望着江昆,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倒映着的全是他的影子。
她用一种蚊蚋般,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轻声说道:
“君上……君上赐予玄影新生,玄影……无以为报。”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才继续道:
“今夜,玄影愿将这副……还算干净的身子,连同这颗只属于您的心,一并……献给君上。”
说罢,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江昆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写满了决绝与羞涩的绝美脸庞,看着她那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雪白胸口,看着她那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的小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女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地,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他放下酒杯,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揽入了怀中。
怀中的娇躯,滚烫而柔软,带着一丝少女般的青涩与颤抖。
“很好。”
江昆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红烛摇曳,纱幔轻垂。
一夜无话。
......
翌日,天光微亮。
江昆神清气爽地起身时,玄影早已为他备好了崭新的衣袍。
她跪坐在床边,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为他穿戴。她的脸颊上,还带着一抹动人的潮红,眉眼间的妩媚,比昨日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韵味,那是被彻底滋润过的雨后桃花。
举手投足间,那份属于杀手的凌厉与冰冷已然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人妇般的温婉与柔顺。
“君上。”
在为江昆束好腰带后,玄影柔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沙哑。
“作为‘虬龙卫’的第一份献礼,玄影……想告诉您一个关于罗网更深层的秘密。”
“哦?”江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玄影整理了一下思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外界都以为,罗网的‘天’字级,便是最高战力。但实际上,在‘天’字级之上,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等级,名为……‘天字一等’。”
“他们不常出手,是赵高手中真正的王牌,每一个,都是足以让一国之君都为之颤栗的怪物。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
玄影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而其中,最神秘,也最可怕的一个,她的代号,叫做……”
“‘惊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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