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河工棚被毁,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王府上下因新品成功而燃起的热情上。但王大柱的镇定和迅速决断,稳住了人心。
他亲自带着懂技术的工匠,日夜不休地修复被破坏的水力传动主轴。凭借对结构的深刻理解和十成内力带来的惊人精力与精准控制,他往往能一眼看出问题关键,徒手便能进行一些需要巨力的校正,进度反而比预想的要快。
与此同时,周婉娘顶住压力,一方面安抚工坊工匠,确保“混纺”布和“提花格”锦的正常生产(暂时使用库存和紧急调来的替代苎麻),一方面加紧内部整顿,风声鹤唳之下,一时无人再敢异动。
苏静蓉的追查也有了进展。那批被劫的苎麻,如同石沉大海,但在她刻意放出的“特殊标记”风声影响下,市面上果然无人敢轻易接手这批来路不明的“烫手山芋”。同时,她安插在“迅风工坊”附近的眼线回报,近日有几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货车在深夜驶入“迅风”后门,形迹可疑。
“相公,那批麻,八成就在‘迅风’工坊内。”苏静蓉判断道,“他们不敢拿出来用,但又舍不得销毁,只能暂时藏匿。”
王大柱刚将一根校正好的主轴部件安装到位,闻言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冷笑道:“藏?那就让他们永远藏下去好了。静蓉,想办法把消息透给五城兵马司,就说接到线报,‘迅风工坊’可能窝藏贼赃。”
苏静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相公是想借官府之力?”
“不错。”王大柱点头,“我们自己去查,名不正言不顺,还会打草惊蛇。让官府去查,合情合理。就算查不到实证,也能恶心他们一下,让他们不敢轻易动用那批麻,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敲山震虎,看看他们背后的人会不会露出马脚。”
苏静蓉领命而去。
就在王大柱全力修复工棚,苏静蓉布局反击之时,林红缨那边却遇到了麻烦。
连日来的高度戒备和频繁巡逻,让护卫队的人手有些捉襟见肘。这一日,一支从京郊庄园运送新鲜瓜菜入府的队伍,在距离王府两条街的巷口,被几个突然冲出的“醉汉”纠缠住,推搡间,打翻了几筐蔬菜,虽未伤人,却引得队伍一阵混乱,拖延了回府时间。
消息传回,林红缨勃然大怒,亲自带人赶去,却只抓到几个真正喝得烂醉如泥、一问三不知的地痞。
“混蛋!肯定是有人指使!”林红缨气得一拳砸在墙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他们这是想干嘛?调虎离山?”
王大柱得知后,却陷入了沉思。骚扰运菜队伍?这手段未免太过儿戏,不像对方处心积虑的风格。除非……这骚扰本身,就是障眼法?
他立刻找来苏静蓉和周婉娘。
“红缨遇到的骚扰,可能意在试探我们的反应,或者……是在为别的行动打掩护。”王大柱分析道,“府内、工坊、玉带河,这三处是我们重中之重。对方连续对原料和玉带河下手,下一次,会不会直接冲着工坊或者府里来?”
周婉娘心中一紧:“府里女眷众多,若被贼人闯入……”
苏静蓉眼神一冷:“他们敢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王大柱摆手:“不能一味防守。既然他们喜欢玩阴的,那我们便陪他们玩玩。”他看向苏静蓉,“静蓉,放出消息,就说我因玉带河工棚被毁,心急如焚,旧疾复发,需要一味罕见的‘血晶草’入药,已派人四处重金求购。”
周婉娘和苏静蓉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王大柱解释道:“这是示弱,也是诱饵。我‘病重’,王府必然慌乱,防守或许会出现疏漏。若他们真想对府内不利,这便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而我们,则可以暗中张网以待!”
“此计虽妙,但太过行险!”周婉娘担忧道,“若真被他们钻了空子……”
“放心。”王大柱握住她的手,目光沉稳,“有红缨和静蓉在,府内定然无恙。而且,我会‘病’得很重,需要静养,不见外人,正好可以暗中调度,专心修复玉带河工棚。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计策已定,王府上下立刻配合演起了戏。先是王府下人频频出入各大药铺,重金求购“血晶草”,接着便传出王大柱卧病在床,由周婉娘和三太太林红缨暂理家务的消息。府内的气氛也刻意营造出一种外松内紧的压抑感。
果然,消息放出后不久,苏静蓉便察觉到了异样。几拨不明身份的人开始频繁在王府周围出没,似乎在观察府内的守卫情况。织造商会那边,钱副会长等人更是难掩得意,在一些公开场合言语之间,已隐隐将王家视为囊中之物。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王大柱“病重”的卧室之下,一条通往府外隐秘角落的暗道已被悄然启用。王大柱白日“卧病”,夜晚则通过暗道前往玉带河,亲自督战工棚修复和“复合梭”的最后攻关。苏静蓉和林红缨则如同潜伏的猎豹,一个在暗处布控,一个在明处巡逻,只等鱼儿上钩。
一场围绕着王府的暗战,在表面的平静下,已悄然升级至高潮。王大柱站在玉带河畔,看着在月光下渐渐恢复轮廓的水力工棚,眼中闪烁着冷静而自信的光芒。他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能忍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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