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缉盗!黑虎帮匪徒!放下兵器!束手就擒!违者格杀勿论——!!!”
那洪亮威严的吼声,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低沉急促的号角声和沉重如闷雷般的脚步声,狠狠砸在王家府邸这片血腥的修罗场上!
如同沸油泼雪!
前一刻还疯狂冲击、势要将王家彻底碾碎的黑虎帮众,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喊杀声戛然而止!无数双被杀戮和贪婪烧红的眼睛,瞬间被惊骇和恐惧取代!他们惊惶地望向大门方向,只见火把的光芒如同长龙,正迅速逼近,甲胄在火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官…官兵!!”
“是张捕头!!”
“跑啊——!!”
兵败如山倒!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巨大的混乱与恐慌!那些冲在前面的亡命徒,眼见帮主被福伯等人死命缠住,后方官军压境,哪里还有半分斗志?离大门近的,如同受惊的兔子,丢下兵器就朝豁口外黑暗的角落四散奔逃!被堵在月亮门附近的,则如同没头的苍蝇,哭爹喊娘,只想离那越来越近的官军远一点!
“废物!不许退!!” 戴着青铜虎头面具的黑虎帮主发出野兽般的狂怒嘶吼,鬼头刀疯狂劈砍,试图斩杀逃兵稳住阵脚。但大势已去!县衙捕快和乡勇组成的队伍,在张捕头的带领下,如同锋利的楔子,从炸开的府门豁口狠狠凿了进来!刀光闪烁,弓弩齐发,瞬间将那些试图顽抗或逃跑不及的匪徒砍翻、射倒!
官军的加入,让战场形势瞬间逆转!负隅顽抗者被迅速剿杀,更多的黑虎帮众选择了丢掉兵器,跪地投降。
杂物堆上,王大柱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那支撑着他抡动沉重铁链石锁的蛮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双臂瞬间脱力,沉重的石锁“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尘。他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从杂物堆上栽下来。汗水混合着脸上的烟灰和血渍,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但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石柱下!
“红缨!” 王大柱连滚带爬地从杂物堆上跳下,踉跄着扑到林红缨身边。
林红缨靠坐在冰冷的石柱下,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她双目紧闭,胸膛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那根沉重的熟铜棍脱手落在几步之外,染血的棍身沾满了泥土。断臂处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还在缓慢地向外渗出。
“红缨!红缨!醒醒!” 王大柱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她的鼻息。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尚算稳定的温热气流,让他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回一点。他不敢轻易挪动她,生怕加重内伤,只能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笨拙而迅速地按压在她断臂的伤口上,试图止血。
另一边,周婉娘在忠仆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过来。她的脸色同样苍白,蚀脉散的寒毒和连番惊吓让她身形微微发颤,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紧紧盯着被福伯和几个带伤的护院死死围住、仍在困兽犹斗的黑虎帮主!
“夫人!少爷!三姨太伤势如何?” 福伯一刀格开黑虎帮主狂暴的劈砍,抽空嘶声问道,他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
“红缨还活着!但伤得很重!” 王大柱头也不抬,声音嘶哑,手下按压的动作丝毫不敢停,“这狗贼呢?!”
“跑不了!” 福伯眼中凶光爆射,带着护院们死死缠住对方。官军的迅速推进,让黑虎帮主彻底陷入了孤立。他青铜面具下的独眼闪烁着疯狂和绝望,鬼头刀挥舞得更加狂暴,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张捕头!擒贼擒王!!” 周婉娘猛地提高声音,朝着正指挥官军清剿残匪、大步流星赶来的张捕头喊道。她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张捕头是个四十许的精悍汉子,一身皂色公服,手持腰刀,目光如电。他一眼就看清了场中形势,更认出了那标志性的青铜虎头面具!没有丝毫犹豫,张捕头厉喝一声:“围起来!抓活的!”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带着几名精锐捕快,直扑战团!
有了官军精锐的加入,本就力竭的黑虎帮主更是左支右绌!他狂吼连连,鬼头刀舞成一团光幕,但张捕头等人配合默契,刀光如网,步步紧逼!终于,福伯觑准一个破绽,卷刃的砍刀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不顾自身空门大开,狠狠劈向黑虎帮主的下盘!
黑虎帮主被迫挥刀格挡!
“铛!”
就在他刀势被福伯牵制的刹那!
“着!” 张捕头一声暴喝,手中腰刀化作一道刁钻的寒光,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挑向黑虎帮主握刀的手腕!
“嗤啦!”
刀锋割裂皮肉!
“呃啊!” 黑虎帮主一声痛吼,手腕剧痛,鬼头刀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脱手坠地!同时,几柄锋利的捕快腰刀和护院的长枪,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紧贴着他的皮肤!
“拿下!” 张捕头厉声道。
两名如狼似虎的捕快立刻上前,用铁链和绳索将黑虎帮主捆了个结结实实。他奋力挣扎,发出不甘的咆哮,但那狰狞的青铜面具下,那双凶残的眼睛里,终于第一次露出了彻底的绝望。
“面具揭了!看看这藏头露尾的鼠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福伯喘着粗气,恨声道。
一名捕快伸手去抓那青铜虎头面具。
就在面具即将被掀开的瞬间!
“噗——!”
黑虎帮主猛地一低头,狠狠咬向自己的衣领!动作快如闪电!
“不好!他要服毒!” 张捕头脸色一变,猛地出手去捏对方的下颌!
但还是慢了一丝!
黑虎帮主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股黑血瞬间从他面具下方溢出!他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瘫倒。被咬破的衣领里,一股淡淡的、带着杏仁味的苦腥气息弥漫开来。
“该死!” 张捕头狠狠一跺脚,懊恼不已。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脸色阴沉:“剧毒,见血封喉!没救了!”
福伯和周婉娘的脸色也异常难看。这条最大的毒蛇,竟然在最后关头自尽了!他背后的秘密,那真正的“黑虎”,恐怕也随之掩埋。
尘埃,在喊杀声彻底停歇后,才缓缓落定。
王家府邸,前院已是一片焦土。被火药炸塌的大门和院墙废墟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焦黑的木梁、破碎的瓦砾、燃烧后残留的灰烬铺满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硝石味、焦糊味、以及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火把的光芒摇曳着,照亮了这片人间地狱。尸体横七竖八,层层叠叠,有悍匪的,也有王家护院和家丁的。鲜血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在青石板的缝隙间缓缓流淌,最终渗入被炸得松软的泥土里。受伤未死的人发出压抑的呻吟,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王大柱依旧半跪在林红缨身边,用布条死死勒住她断臂伤口上方的位置,减缓失血。他脸上沾满了血污和黑灰,手臂上被木屑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惨烈的景象,看着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中,看着福伯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周婉娘强撑着指挥善后却掩不住摇摇欲坠的身形,看着怀中林红缨苍白如纸的脸…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残酷。这不是游戏,不是小说,是血淋淋的生死搏杀!是会死人的!
“相公!大夫!大夫来了!!” 翠儿带着哭腔的呼喊由远及近。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小脸煞白,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同样跑得满头大汗的老郎中。
“快!快看看三姨太!” 王大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让开位置。
老郎中不敢怠慢,立刻蹲下查看林红缨的伤势。他先是探了探鼻息脉搏,又小心地检查了断臂伤口和胸前的状况,眉头紧紧锁起,脸色凝重:“断臂伤口崩裂,失血过多!胸前受重击,恐有内腑震伤!情况危急,需立刻止血、施针固元,再辅以汤药吊命!此地不宜久留,需速速移至干净避风处!”
“抬!用门板抬!去我房里!” 周婉娘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已指挥几个没受伤的仆妇,就近拆下了一扇还算完好的门板。
“相公,四妹呢?” 周婉娘安排好林红缨,目光立刻转向王大柱,带着深深的忧虑。苏静蓉的情况,她刚才只从翠儿口中得知“浑身是血,快不行了”,此刻心更是揪紧。
王大柱的心猛地一沉。刚才只顾着林红缨和眼前的厮杀,苏静蓉还在那个小库房里!
“在库房!我带郎中过去!” 王大柱声音发涩,立刻带着老郎中,朝着安置苏静蓉的小库房狂奔而去。
推开库房的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冰寒与灼热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苏静蓉依旧被裹在王大柱那件外袍里,静静地躺在临时铺在地上的几块旧门板上。她的脸色不再是之前那种诡异的冰火交织,而是变成了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嘴唇乌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身下的门板上,浸染开大片暗红发黑的污渍,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老郎中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比苏静蓉还要难看。他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搭上苏静蓉冰冷得吓人的手腕脉门,闭目凝神片刻,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她嘴角残留的暗黑血痂和身下那诡异的污血上。
“如何?” 王大柱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声音干涩。
老郎中缓缓收回手,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惊骇与无能为力的颓然:“这…这位夫人…脉象…脉象已绝!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她体内…似有数种极其霸道的异毒互相攻伐冲撞,早已将五脏六腑、周身经脉摧残得千疮百孔!油尽灯枯之相已现…恕…恕老朽无能!纵有仙丹…恐也…回天乏术了!”
轰——!
老郎中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王大柱头上!
回天乏术?!
苏静蓉…要死了?!
王大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扑到门板边,看着苏静蓉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脑海中闪过她清冷的身影,闪过她炼药时专注的侧脸,闪过她喷出毒血时那决绝的眼神…
“静蓉!静蓉!你醒醒!别睡!!” 王大柱不顾那刺鼻的腥气,抓住她冰冷僵硬的手,嘶声呼喊,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和绝望。
苏静蓉毫无反应。只有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证明她还在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无声的拉锯。
库房外,天色已不再是纯粹的黑,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漫长而血腥的一夜,终于过去。但这残局如血的黎明,带来的并非解脱,而是更深重的伤痛与未知的恐惧。曙光微明,却照不亮王大柱此刻心中那沉甸甸的、冰冷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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