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林子，照在三人身上。
姜小葵走在最前面，右手一直贴着腰间的青铜碎片。那东西温温的，像块刚晒过太阳的石头。她没再说话，脚下的步子却比刚才快了半分。
老陈拄着竹杖跟在后面，布鞋踩在枯叶上沙沙响。阿虎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拎着个破包袱，走得气喘吁吁。
“我说……咱们非得走这么偏的路吗？”阿虎抬头看了看两边陡峭的山壁，“这地方连条正经小道都没有，万一踩空……”
“踩空就摔。”老陈接得干脆，“但总比撞上黑风寨的人强。”
“可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往哪走？”
“他们会猜。”姜小葵头也不回，“从山谷出来只有两条路，一条通镇子，一条进深山。咱们选了后者，他们自然会派人堵后一条。”
阿虎咽了口唾沫：“那……他们要是派一百个人呢？”
“那就看我能不能一拳打爆十个。”姜小葵笑了笑，“反正我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挖药丫头了。”
话音刚落，她脚步忽然一顿。
手里的碎片猛地烫了一下。
她立刻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身体微微蹲低，眼睛扫向右侧密林。树影晃动，枝叶间有道反光一闪而过。
“有人。”她低声说，“不止一个。”
老陈慢慢把竹杖横在身前，手指轻轻敲了敲杖头那个歪歪扭扭的“天”字。阿虎赶紧缩到一块大石后面，顺手抓了把碎石攥在手里。
林子里静了几息。
接着，三道黑影从不同方向跃出，动作极快，手中短刃直取姜小葵咽喉、心口、腰侧。
她没等对方落地，右掌贴住碎片猛然发力。金纹从手臂窜起，肩背浮现出半片战甲，整个人向左翻滚。一道刀锋擦着她耳畔掠过，削断几缕发丝。
老陈竹杖一点地，袖中飞出三枚铜钱，叮叮当当撞开另外两柄利刃。阿虎趁机将手中碎石甩出去，正中一人手腕，那人闷哼一声，短刀落地。
三人落地未稳，转身又要扑来。
姜小葵站起身，掌心再次压紧碎片。这次她没躲，而是盯着其中一人的眼睛，忽然大声说：“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那人一愣。
就在这一瞬，她体内一股热流冲上指尖，掌心金光暴涨，一道符文凭空浮现，瞬间化作一张焦黄饭票模样的东西，在空中转了个圈，啪地贴在那人胸口。
那人当场僵住，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最后张嘴吐出一口热气，整个人腾空飞起，砸进树林深处，咔嚓一声压断好几根树枝。
剩下两个杀手对视一眼，转身就跑。
“你又来这套？”老陈皱眉，“每次都用这话骗人信，真不怕哪天灵力反噬？”
“他们不信才有效。”姜小葵收手，碎片温度回落，“越不信，仙气越足。刚才那个被‘食箓’糊脸的，估计三天内见谁都想喊妈。”
阿虎从石头后探出头：“那……我能吃那张饭票吗？”
“不能。”两人齐声回答。
夜色降临时，他们在一处岩缝里歇脚。
老陈用竹杖拨了拨火堆，火星噼啪炸开。阿虎抱着膝盖坐在边上，一边啃干饼一边打哆嗦。
“你说他们还会来吗？”他问。
“会。”老陈看着远处山影，“而且下次不会只派三个。”
姜小葵靠在岩壁上，闭眼调息。碎片贴着手心，时不时轻轻颤一下，像是在提醒什么。她没睡，也不敢睡。
到了后半夜，空气忽然变得潮湿。
姜小葵睁开眼，发现前方林子里升起了灰绿色的雾，缓缓朝这边漫来。气味刺鼻，带着一股腐草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别吸！”她一把扯下布条捂住口鼻，“有毒！”
阿虎刚抬头，就被那味儿呛得弯下腰干呕。老陈迅速运功护体，将他拖到上风口，自己也屏住呼吸。
雾越来越浓，视线只能看清身前三尺。岩缝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几乎听不见。
“是冲着我们来的。”老陈低声道，“这雾能迷神，也能遮形。他们在等我们中毒倒下。”
姜小葵没说话，闭上眼睛，把手紧紧按在碎片上。
她不再依赖眼睛，而是去感受那股金流在体内的走向。碎片开始发烫，金纹沿着手臂爬升，与她的呼吸同步起伏。
渐渐地，她“看”到了。
雾中有四个人影，呈菱形站位，中间一人双手结印，正在操控毒雾流动。他们的位置并非固定，而是随着雾气变化缓慢移动，但总有规律可循——每当风吹过，雾层会出现短暂缺口，而那缺口的方向，总是偏离施术者所在。
“风向不对。”她突然睁眼，“毒雾怕逆风。他们藏在下风口，怕被自己的毒吹回来。”
老陈点头：“所以只要逆风斜行，就能绕开包围圈。”
“我带路。”姜小葵站起身，把阿虎拉起来架在肩上，“你断后。”
三人贴着岩壁移动，避开浓雾最厚的区域。姜小葵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感知一次，靠着碎片传来的微弱震动判断前方是否有埋伏。
有一次，她突然停下，把阿虎猛地往后一拽。
一支淬毒弩箭贴着他的鼻尖飞过，钉进岩壁，尾羽还在抖。
“谢谢……”阿虎声音发颤。
“别谢太早。”姜小葵盯着前方，“还有两个在左边。”
她没再犹豫，直接抬手拍向碎片，同时大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金光一闪，一张泛着油光的煎饼状食箓飞出，旋转着击中左侧一棵树。树后闷哼一声，一人从高处跌落，浑身冒烟，嘴里还嚼着半块煎饼。
“这招……怎么连暗处的人都能打中？”老陈有点懵。
“因为他不信。”姜小葵喘了口气，“他觉得我在胡扯，结果正好触发‘真言返照’。”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要逃。
老陈竹杖一挥，一枚铜钱激射而出，正中其小腿。那人踉跄倒地，挣扎着想爬，却被姜小葵抢先冲到面前。
她蹲下来，盯着那人蒙面下的眼睛：“谁派你们来的？黑风寨还是别的什么人？”
那人咬牙不语。
她抬起手掌，碎片再次发热。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
“别说了！”那人慌忙抬手，“我说！是屠九下的令，但他也是奉命行事！上面有人要活的圣女，信物必须完整！”
“上面是谁？”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每个月圆之夜，寨子里都会烧一道血符，然后有人从雾里走出来拿消息！”
姜小葵还想问，老陈却突然抬手示意。
远处，又有新的气息逼近。
她收手，扶起阿虎：“先走。”
三人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密林，终于来到一片荒坡边缘。月光照在前方蜿蜒的山路上，雾气仍未散尽。
姜小葵站在最前，掌心轻抚温热的青铜碎片。
她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眼神沉静。
风从背后吹来，掀起了她额前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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