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被厚厚的、泛着紫光的乌云笼罩，仿佛一块脏污的绒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林骁和苏晚互相搀扶着，踉跄穿过废弃的街道，终于看到了那座传闻中的废弃商场——“宏远购物中心”的巨大招牌歪斜着，大部分字母已被锈蚀和污垢覆盖。
商场的大门早已破碎，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贪婪的巨口，吞噬着稀疏的光线。里面散发出一股混合着霉菌、尘埃和若有若无腐臭的气味。
“小心点，”林骁低声道，将苏晚护在身后。他肩头的伤口仍在传来阵阵麻痒，那股异常的愈合感让他心底发毛。更让他不安的是，脑海中那个冰冷的系统界面依旧模糊地悬浮着：【能量剩余61%——不可逆变异倒计时：71小时02分…】倒计时像一道枷锁，每分每秒都在收紧。
苏晚点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一支小巧的强光手电——这是她“应急背包”里的物品之一。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满目疮痍的大厅。倒塌的货架、散落的商品碎片、早已干涸发黑的污渍…这里显然经历过惨烈的混乱。
他们找到一个相对完整的化妆品柜台后方，作为暂时的落脚点。这里视野尚可，且有多个退路。
“你的肩膀，我再看看。”苏晚不容置疑地拉过林骁。纱布解开，她倒抽一口凉气。伤口几乎已经闭合，只留下一道粉色的新肉痕迹，边缘甚至有些过于平滑，不像自然愈合。“这…这太快了。”她的声音带着医学无法解释的惊愕。
林骁沉默地看着伤口，实习期那份《雷元素人体实验体观察报告》的标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透露部分真相。
“晚晚，”他声音干涩，“刚才那种力量…它不自然。我脑子里…好像多了个东西。”他艰难地描述着“系统”的存在，那冰冷的提示音，雷系异能的爆发，以及最可怕的——“它说能量消耗会导致‘不可逆变异’，还有一个七十多小时的倒计时。”
他省略了后颈红点和远处红光的细节，那太像是幻觉，他需要更多证据。也省略了那份实验报告，他害怕那个猜测成真。
苏晚听完，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她没有尖叫或质疑，而是迅速消化着这超自然的信息。“系统？倒计时？”她喃喃道，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徽章，指尖感受到金属的微凉。“这听起来…像是某种高度成熟的生物科技，甚至神经接口技术。创生公司…”她没有说下去，但眼神表明她想到了同一方向。
“还有那些怪物，”林骁补充道，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它们不像自然变异的，更像…被制造出来的。”
“我注意到了它们对强光和高温的回避反应，这很可能是设计上的缺陷，或者某种触发式保护机制。”苏晚接过话，她的冷静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我们现在需要水、食物，还有…信息。这里以前人流量很大，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短暂的休整后，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商场内部探索。手电光柱在空旷的空间里摇曳，拉长他们扭曲的影子，每一次风吹过破损窗户的呜咽声都让人心惊肉跳。
他们在一家户外用品店找到了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一些高能量压缩饼干，收获甚微。压抑和寂静几乎要将人逼疯。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两人瞬间僵住，屏住呼吸。
声音消失了。
“可能是风。”林骁低声道，但握着从货架上拆下来的金属管的手心已经沁出汗水。
苏晚却蹙着眉，摇了摇头，她的听觉似乎格外敏锐。“不像…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拖动。”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绕开声音来源，向另一侧的超市区域移动。超市更是混乱，大部分食物早已被洗劫一空，地上散落着包装袋和凝固的血污。
就在林骁推开一个歪斜的货架时，异变陡生！
货架后方阴影里，一头体型瘦小、四肢以诡异角度反折的变异体如同蜘蛛般弹射而出，直扑苏晚！它的速度快得惊人，而且悄无声息！
“小心！”林骁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苏晚，金属管狠狠砸下！
砰！变异体被砸飞出去，撞在堆放的纸箱上，发出尖锐的嘶叫。但下一刻，更多类似的黑影从超市深处的黑暗里涌出，它们的眼睛闪烁着浑浊的绿光，行动迅捷且配合默契，显然与外面那些盲目冲撞的怪物不同。
“退后！”林骁低吼，强烈的危机感刺激下，他感到体内的电流再次开始奔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检测到高威胁目标…建议动用二级雷暴模式…警告，能量消耗加剧…】
顾不了那么多了！蓝白色电弧再次缠绕他手臂，他双手虚握，一颗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电球迅速成型，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轰——！”
电球射出，在怪物群中猛烈炸开！刺目的雷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超市，几只扑得最近的变异体瞬间被碳化，其余的也被冲击波震飞，发出痛苦的嚎叫。
一击之后，林骁踉跄一步，脸色煞白。脑海中的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了一下。【能量剩余53%】。一股暴戾的情绪和虚脱感同时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苏晚立刻扶住他，目光却被电光闪耀的刹那所吸引。在那一瞬间的极致光亮下，她清晰地看到，那些怪物的后颈处，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微小红色疤痕！
“林骁！它们的脖子…”她急声道。
话音未落，突然——
嘀…嘀…嘀…
一阵微弱但清晰的电子音，从超市角落的一个员工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在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能运作的电子设备？
强烈的不安驱使下，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办公室门虚掩着，林骁用金属管推开。
里面一片狼藉。一具穿着保安制服的骸骨趴在桌子上。而声音的来源，是骸骨手下压着一部老旧的、屏幕碎裂的公司内部通讯器。此时，那通讯器的指示灯正伴随着电子音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苏晚上前，小心地移开骸骨。通讯器屏幕上滚动着一行残缺不全的文字，似乎是一条未能完全发送成功的讯息：
“…哨点b-17遭遇…突破…请求…净化协议…数据…无法上传…它们…背后有…”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哨点？净化协议？”苏晚 惊叫道。林骁的心也沉了下去。这证实了他的部分猜想。他正想说什么，目光却猛地被桌子脚下的一份皱巴巴的文件吸引。他捡起来，那是一份“宏远商场安全巡逻记录”，但在背面的空白处，有人用潦草的笔迹写着一行字，像是匆忙的笔记：
“‘红眼’在塔顶…它在看…所有人…”
而在那行字旁边，画着一个简陋的图案：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个闪烁的点。
林骁猛地想起窗外那道一闪而过的红光！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系统毫无征兆地再次激活，这次提示音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干扰杂音：
【警告：检测到…未知扫描信号…信号源…强度提升…建议…规避…】
几乎同时，苏晚口袋里的那枚金属徽章，突然剧烈地发热，烫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
“不好！”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顾不上细想，抓起那部还在嘀嘀作响的通讯器和那份潦草的笔记，猛地冲出办公室，向着商场另一个出口狂奔而去。
就在他们冲出商场后门的瞬间，一道清晰的、并非来自自然光源的红色光束，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他们刚刚离开的超市区域。
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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